老夫妻兩人都姓陳，並且是個醫生世家。老夫妻兩口有三個孩子，兩兒一女，都是醫生。兩個兒媳和女婿也都是醫護人員，女婿是部隊的醫生。燕子按了門鈴上樓，也是6樓。老兩口在門口等候：
“阿姨、叔叔你們好！”
“小王，你來了？快進屋。”陳阿姨笑容可掬把燕子引進屋裡。陳阿姨和燕子一樣高，有這個年齡段女人特有的豐韻。燕子隨同阿姨一起進屋，燕子笑著朝老爺子點點頭：
“叔叔好！”老爺子瘦瘦的高高的，鼻梁上一副不知道是近視鏡還是老花鏡。
“你好！你家是哪裡的啊？”老爺子隨口問了一句，本意是想問燕子家在a市哪個區，燕子誤以為是問自己是哪裡人。
“我家是江木石市的，五月份來省城做保姆的，他家孩子上學了，我就出來做小時工，多賺點是點。”
“那不是很辛苦？”陳阿姨很同情的問道，眼裡閃著柔光。
“還好吧！我年輕還能乾得動。”燕子微微笑著，說的雲淡風輕。
“你是江木石的？你是做什麼工作的？”老爺子好像突然高興了似的，有點激動。
“我原來是小學老師，後來生源減少，相對教師就多了，然後減員就下崗了。然後就到處打工，後來孩子來這裡上學了，我就過來這裡打工了。嗬嗬。”燕子自嘲地笑了兩聲。
“江木石？那咱們還是老鄉呢。我們也是江木石的，在江木石工作了二十五年，後來落實政策又回省城了。”老爺子好像很喜歡聽到江木石的名字，也很喜歡聊江木石的事。
“你陳叔一聽說你是江木石的可高興了，我和你陳叔本來是江木石人，在省城讀的大學畢，業分配在省城五院了。後來那場運動以後我和你陳叔被下放到老家江木石了，落實政策後又調回省城的，退休後又返聘的。”陳阿姨溫溫柔柔地講著老兩口的經曆。
燕子著急回去，所以站起來對阿姨說：“阿姨，我看看房間怎麼樣？然後看看怎麼收拾。”阿姨家比楊麗麗家還要小一點，也就50多平方，二室一廳。一進入戶門，進門就是一米二寬的南北向的走廊式客廳，客廳北麵是小廚房。入戶門左手邊是次臥，一張二人床，一個三屜桌，一個落地風扇。然後就放不下什麼了。入戶門的右手邊是主臥，一個書櫃，書櫃上基本都是醫學方麵的書籍，靠著書櫃的是大衣櫃，所有家具都是紫檀色的實木家具。
現在是地上、床上、書桌上，凡是能放東西的地方都是滿滿的，幾乎沒有下腳之地。燕子是硬生生擠進去看了一眼，這房間不大活可不少，這地上、床上這些東西就夠燕子收拾兩天的了。燕子正想著突然電話響了，是李銘打來的：
“大姐，你在哪兒？怎麼昨天走的到現在還沒回來？”
“我在朋友家。我不知道該不該回去了？”
“大姐，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叫不知道該不該回來？你怎麼了？就因為我昨天說了那句話你就生氣了嗎？”
“李銘，生氣我不敢。但是昨天的事，我真的很介意。你還在家呢？我能對李千一做什麼？你那麼說我。”
“大姐，那我錯了，你回來吧，我以後不說了行嗎？”
“我不是不讓你說，是因為你要說得對，你要看清楚是誰對誰錯。你在孩子麵前說我，讓我失去了尊嚴，以後孩子肯定不會聽我的話，我也就沒有必要在繼續待下去了。你也說我主要是帶孩子，孩子不聽我的，我待到有什麼用？而且昨天還不是我的錯，你們不在，孩子特彆聽話。他知道你們護著他，所以你們在的時候他才敢肆無忌憚。這樣的話，你們不在的時候我怎麼輔導？”
“行，你快回來吧，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呢。”
“你有事應該和唐麗麗商量，找我做什麼。”
“你快回來吧，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下午再說吧。”
放下電話，燕子和老兩口商量了一下來做衛生的時間。
“陳阿姨，嗯，我明天來吧，東家打電話了，我有事兒先走了。然後你們看看是一個月幾次？什麼時間段來？因為我前麵還有一個客戶，你們兩個不能衝突，如果要是發生衝突了，我就不能做了。”
“行，那你明天來吧，嗯，要不然我們這兒也沒法住了，你明天來咱們再商量，嗯，這四天你都哪天來？”
“好的，阿姨，那我先走了。”燕子說完離開了陳家。
看著54路公交車站點，本想著還坐54公交車回去吧，結果等了好久也沒有54路公交車，燕子在站牌上看到一個27路公交車，上麵的站點顯示了燕子來時選擇的站點。都有一個“撫順路”，燕子想著都是撫順路，那就坐27吧。想著27路來了，可是到了撫順站點，下車後燕子完全懵了，因為這不是燕子來時的那個站點。燕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這是一個l字路口，因為燕子是第一次來到大城市，第一次坐這樣複雜的公交車。隻要站點名字是對的，往返應該是同一個站點，結果卻不是燕子想象的那樣。為什麼同樣的公交車站點，卻不是一個地方呢？沒辦法，燕子問了一下路人：
“你好，請問54路公交車站點在哪裡？”路人是一個比燕子年齡大點的女人，衣著簡單且貴氣，膚白貌美，態度溫和。
“在這裡過斑馬線左轉。”燕子順著路人的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個方向是燕子剛剛下車的斜對麵，燕子按撫順路直看，原來這個十字路口的l型，也就相當於手肘型，燕子回來的站點在小臂上，去的站點在前臂上，隻是一個彎道而已。燕子看著站牌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就這麼一個肘彎的路就找不到家了。
燕子正在找站點，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大姐你現在到底在哪兒呢？咋還沒到家呢？”
“我在朋友家，你有事？”
“什麼叫我有事啊？你不聲不響地走了一天了，如果你出事我得負責任。”李銘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燕子聽出了李銘的不耐煩，更生氣了：“我能出什麼事？我坐錯公交了，現在不知道這是哪裡，我再慢慢看吧。”
“咋還坐錯了？我去接你吧？”
“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吧，正好可以認認路。”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2點了，這是一個十字路口，燕子在原地轉了一圈，她沒有方向感，辨不出東西南北，這時候一個身穿著“黃馬夾”的環衛工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燕子覺得環衛工人一定熟悉路就趁機迎上去問：
“您好！請問工程街怎麼走？”
“黃馬夾”沒有停下來，隻是放慢了腳步用手比劃著指著十字路口的東方，說：“從這往那邊走。下坡再穿過馬路，再往”因為“黃馬甲”一直沒有停下來，越走越遠說到最後的話燕子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黃馬甲”甚至都還沒有等燕子說聲“謝謝”，就急匆匆地跑遠了。燕子又在原地轉了一圈，剛才沒有聽清楚燕子還是不敢走，就是怕走反方向越走越遠。
燕子站在原地又茫然了，看著“黃馬甲”的背影，到底應該往那邊走呢？燕子想了一下無奈地和“黃馬夾”一個方向走去。
燕子大約走了兩站地，“黃馬夾”氣喘籲籲地折了回來，額頭和鼻翼清晰可見有汗水滲出，這是跑出去多遠啊？燕子步行都走了兩站地，而他是跑的。想必一定跑出很遠吧，燕子又迎了上去問：
“師傅，不好意思，工程街怎麼走啊？剛才見你很急的樣子也沒有聽明白。”
“黃馬甲”喘息著停了下來，同樣是用手一指：“直接往前走，十字路處往東下坡，過了馬路再向南走到頭後左轉就是。”
“黃馬甲”用右手掀起馬甲的一角，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笑著解釋道：
“剛才一個問路的人，我對這邊也不是很熟悉，結果告訴錯了，我怕人家走冤枉路就去追他了。”黃馬甲說的雲淡風輕，拿起掃把朝自己工作的區域走去。
燕子這時候才看清楚他的臉，這是一張膚色黝黑，明顯是常年戶外作業造成的，略顯清瘦的臉頰如同括號到皺紋，額頭的皺紋像刀子刻上去的一樣，看著他的笑就像一個醫生救回了一條生命，一個總裁換回了一筆千億損失一樣的滿足感和釋懷。
“你”燕子很想說“你真善良”可是話還沒有說出來，“黃馬甲”已經走遠了。
燕子看著“黃馬甲”每個城市環衛工人的標誌，每座城市的美容師，每天用雙腳一米一步地丈量著每一條馬路。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燕子心裡很感慨，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環衛工人。他們大多數是周邊農村過來的，他們也許沒有城裡人那麼高的文化和修養，沒有城裡人那麼好的工作環境，也沒有城裡人那麼高質量的生活，更沒有城裡人那種優越感和需求。他們的工作再普通不過了，或者說是社會最底層的工作。但是他們對自己的工作儘職儘責，對自己的生活現狀很滿足，他們都有一顆金子般的心。他們樸實忠厚善良，認真地對待自己的工作，真誠對待每一個人，無論是熟人還是陌生人。
就像今天的問路這件不算事的事，在城裡隨時隨地隨處可見，誰也不會拿這件事當回事。告訴對了，收到一個微笑一聲“謝謝”。告訴錯了，最多在背後罵一句：“城裡人就是壞，問個路都不說實話。”所以，一個人的言行真的可以代表一個家庭，一座城市，一個國家。
也許這樣事情不是很大、也不轟轟烈烈，可就是這樣的小事才能看出他們特有的品質，一個普通環衛工人——一個農民工的素質和修養!
燕子很感慨，轉身朝“黃馬甲”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