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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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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隻見身著一襲淺桃金絲雲錦襖裙的蕭清歌風塵仆仆而來,鬢角碎發隨著微風揚起,端瞧見佇於正中央的清雋身影時,她麵上的泠冽短暫地凝滯了一瞬,很快就恢複如常。

宮中傳出的消息確實是由太子親自押送,可沒人告訴她為何都已經到京都府近一刻鐘,他仍未離去。

拋卻周遭隱隱散發的冷冽,她這位皇兄還是很好說話的。

蕭清歌福了福身,道:“皇兄。”

“嗯。”蕭瑾承目光帶著審視,居高臨下地掃過她,薄唇輕啟,冷冷地問:“準備帶人大鬨京都府。”

“清歌不敢。”蕭清歌斂眉,話雖這麼說但確實這麼做了,她言語溫和了許多,“隻是聽聞羨好因我一事牽扯其中,心中甚是不安。”

“你心中不安是正常的。”蕭瑾承微微頷首,眸底的洌散了幾分,與適才疏離淡漠的神色全然不同,他轉身看向身後的傅羨好,不疾不徐道:“孤為何會將她帶來,你也清楚,你若是想替她,不是不行。”

話音落下,站在牢房內的傅羨好就知曉他想做些什麼,拋開她與蕭瑾承的暗中合作,在場的幾人心中都很明白,她之所以會關在這兒,正是因為皇後不想讓蕭清歌入局。

如果蕭清歌因為鄭翊一事被帶去德宗院,無形中就會將事情往正在徹查張思邈許川一事的蕭澈身上引,屆時就不僅僅隻是鄭翊一事,稍有不慎就會挑起寒門與世家之間的紛爭。

皇後著意於世家,現下卻也不想挑起寒門的不滿。

是以蕭清歌不論如何都不能入德宗院,帶走一個傅羨好,一來是緩兵之計,二來她身為世家女,蕭瑾承能夠將她帶走,此事若是傳揚出去,也多會引起世家的不滿。

蕭清歌不能也不得駁了皇後的想法,自己以身入局將她換出。

而蕭瑾承也恰恰是抓住了皇後的這點心思,才得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帶出宮,且對外宣稱她是前往福陽宮協助操持宮宴一事,福陽宮那邊他應該也已經打點過,隨意尋個理由說她外出即可。

思及此,傅羨好望著不遠處的蕭清歌,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睨見她的動作,蕭清歌神情微斂,眸中的溫和漸漸地被堅決所取締,“鄭翊死在我的府上,要查也是查我,皇兄何必傷及無辜。”

霎時間,傅羨好波瀾不驚的眼眸中蕩起陣陣漣漪,怔愣地望著不遠處的女子,眼睫輕輕地顫了下。

蕭瑾承挑眉,眸中略過一絲玩味兒,他轉身看向神情堅決的蕭清歌,深邃的眸光恰似深不可測的寒潭,道:“如今宮門還未關,你若真想入德宗院,可以快馬加鞭趕往長信宮一趟,出來後再告訴孤,你的選擇。”

蕭清歌身影怔忪了下,掩藏於眸下的晦澀將將湧上。

默然少頃,她抬起眸深深地看了眼佇立於牢房之中的單薄身影,示意身後的侍女上前收拾泛著寒氣的牢房,福了福身,道:“多謝皇兄指點。”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拎著包袱入內的侍女們動作極快,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將冰冷的牢房收拾出來,垂眉低眼地退下。

不多時,牢房內又隻剩下了適才的幾人。

傅羨好眸光掃過榻板上的錦被,還有被疊得工工整整擺放在旁的襖子等外搭,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澀感,幾乎要將她整個人覆蓋住。

蕭瑾承像是看出她的心思,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慢條斯理地道:“她心思聰穎通透,就是過於瞻前顧後,總要有人再推一把。”

他的眾多弟妹中,唯有蕭清歌最合他的心。

可就算如此,也有太多太多的不舍絆住她的手腳,叫她寸步難行,隻能被迫困於四方天中,身陷囹圄。

傅羨好撩起眼皮,看向男子的背影,不置可否。

曾幾何時,她也曾聽聞皇後與蕭清歌提過,如果她是位皇子就好了,蕭清歌若是男兒身,於她而言,於皇後而言,都會好過上許多。

渾濁的思緒籠罩四下,叫傅羨好心神鬱結,她輕輕地呼了口氣,無意沉浸在這樣的氛圍中,走出牢房,問:“下一步需要我做什麼。”

“等待。”蕭瑾承負手而立,瞥了眼站在側邊靜息聆聽的宋漳,淡淡道:“入夜後你和我走一趟。”

宋漳聽聞入夜字眼,眸光顫動了下。

守在外邊的侍衛前來通報,道公主府的宮輿已經朝著翎毓門的方向前進,靜默少頃,影訣悄悄地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不多時,眾人方才離開牢獄。

太子宮輿起駕,餘白也隨著宮輿不緊不慢地回宮。

宮輿消失在煙霧之中,已經備好的車輿也悄然出現在京都府後門,蕭瑾承先行踏上車輿,傅羨好緊隨其後,不過幾息之間,車輿也駛離了京都府。

京都府靜了下來。

跟在宋漳身邊的侍衛抬起眼眸,“大人。”

宋漳微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言,收攏的目光不由得再次看向已經不見蹤跡的車輿,道:“今夜看看情況,也就明了了。”

今日是除夕前日,街上往來人影絡繹不絕,叫賣聲吆喝聲遠遠地就能夠聽到,彌漫於京城上空的煙火氣息繚繞,撲麵而來。

傅羨好上一次見到此景,已經是六年前的事情。

那時候還在姑蘇,也是這個時候,雙親一手牽著她一手牽著妹妹,兄長跑在前頭,一家五口相走於姑蘇集市中,時而還能聞到爆竹爆開的濃烈氣味,熱鬨非凡。

“我不是很喜歡過年。”傅羨好指尖稍稍掀起窗欞帳幔,澄亮的眼眸一眨未眨地盯著街景。

凝著她眼眸中時不時閃過的雀躍神色,蕭瑾承清聲哂笑,卻也知曉她並非在撒謊或是在嘴硬,眸色耐人尋味,“如果沒有記錯,你應該是元夜後入的宮。”

“嗯。”傅羨好頷首,車輿經過集市踏上了另一條靜謐無人的街道,她垂下低著帳幔的手,“是除夕那日收到的消息。”

景明十三年的大年夜,是傅家最安靜的年夜,靜到甚至可以聽到淚珠滴落茶案濺起的啪嗒聲。

毫不知情的傅羨好和兄妹一同舉著煙火棒嬉鬨入院,見狀也都不知所措地站在院中。

母親見她回來,朝著她招了招手,不等走近就將她攬在了懷中,就連祖父和祖母,也是無可奈何地歎著氣。

“不過他們什麼都沒有和我說,一家人在屋中待了會兒後就出了院門,與姨娘和弟妹們一同過年。”傅羨好神情淡漠,灼熱的燭火都驅不走她身上的寒,“是到了大年初六,上路的前夕才告知我。”

被推上車輿時,她還是茫然的。

父母與她一同上路,將她送往臨城驛站,到了那兒,就是宮中的侍衛和宮人前來迎送,傅家再也不得插手一二。

時日過去太久,很多細節傅羨好都已經不記得了,唯獨記得入宮的車輿駛離時,母親淚眼婆娑,一路小跑跟在後頭,隨著車輿越駛越快,她的身影也越來越小,小到被眼中的水汽覆蓋,再也看不清。

那是她入宮前,記憶中母親的最後一麵。

“六年過去,我都有點近鄉情怯了。”傅羨好輕輕地笑了下,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雙親和兄妹們,心中就會湧起些許怯意。

她最怕的,莫過於自己已經長成了他們不認識的模樣。

蕭瑾承隱匿於燭火下的雙眸晦暗不明,定定地凝著她片刻,目光看不出絲毫情緒,默然半響,他抬手掀起另一側帳幔。

現下不過傍晚時分,輿外高樓人家和臨街鋪子小廝拎著八角燈籠出來,尋來長杆將其一盞一盞地掛起,耀眼奪目的燭火墜入傅羨好的眼眸中,襯得容顏愈發得流光溢彩。

傅羨好側眸看他少頃,笑道:“我沒有在難過。”

“嗯。”蕭瑾承垂著眼簾,看著燭影下的麵容,道:“既然出了宮,自然要看看沒見過的街景。”

聞言,傅羨好低聲笑了笑。

她點了點頭,‘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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