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曆史軍事 > 臨羨令 > 3 第 3 章

3 第 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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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掃宮女於清晨忙碌,朝陽布滿大地之時悄然退下。

院中的積雪已經被掃去,珮雲攙扶著皇後不疾不徐地離去,餘光瞥見門扉相送的皇子們,以及隱在他們身後的倩影,道:“娘娘適才何不順著太子殿下的意思,順勢允下這門婚事。”

皇後目光直視著前方,道:“你也和傅羨好相處幾年,以她的性子,本宮若是順勢而為,你覺得她會如何。”

“以她的性子,怕是— —”珮雲想了想,倏然明白自家娘娘的用意。“傅姑娘雖行事穩妥,心中也時時顧及著本家,可若是強求,怕是會鬨得人儘皆知。”

皇後‘嗯’了聲,不再言語。

如今傅家於朝中起勢,若非傅羨好願意或是傅家願意,她也不願鋌而走險將傅家推向對立麵,琅琊王家已經是難以對付,要是再來一個傅家,難於上青天。

即將踏上儀架時皇後身形微停,“日後尋到時機時,再多讓他們相處相處。”

再無情,多相處相處也能有情。

儀架離開長信宮宮門,宮內的宮人們都少了些,也因為蕭瑾承和蕭澈尚未離去,本該隨行伺候的竹清也留在了宮內。

竹清端著茶水來到宮院中的亭閣下,佇立在側的傅羨好接過她手中的茶水,一盞又一盞地遞給不知在觀賞著什麼的兩位皇子。

蕭澈也不知道他皇兄在看些什麼,循著他的視線看了好半會兒都看不出個所以然,問:“皇兄在看些什麼?”

“雪景。”蕭瑾承順手接過傅羨好遞來的茶盞,餘光掃過女子被凍得稍稍作紅的柔荑,收回視線。

“雪景有何好看的,我昨日出宮— —”蕭澈話語停了須臾,對著伺候在側的竹清道:“這兒沒你的事情了,下去吧。”

竹清眸光落在前方女子的背影上,靜默稍許,福了福身退下。

傅羨好見狀,也正要退下時就被蕭澈給叫住了。

“我說的事和你也有乾係,留下來一起聽吧。”他拍了拍身側的位置,自顧自地拎起茶壺給倒了杯茶,見她神色略帶難色,才想起這兒還有外人,“皇兄可介意?”

蕭瑾承呷了口算得上溫熱的茶水,漫不在意地看向神色熟稔無比的兩人,也沒有錯過傅羨好微微瞥向蕭澈的求助神色,挑眉道:“不介意。”

傅羨好:“……”

她張了張嘴,隻得認命地坐下。

蕭澈也不含糊其辭,問傅羨好:“你可還記得王紹卿?”

這個名字一出,其餘兩人神色微變,尤其是傅羨好,那雙泛著點點緋紅的掌心不動聲色地摩挲著茶盞,麵對著蕭澈問詢的眼神,她點點頭,“記得。”

琅琊王氏如今是大房當家,王紹卿是大房長子,年齡要比傅羨好大上六歲,他們之所以認識,也是她還未入宮前的事情。

傅羨好九歲那年,恰逢祖母六十大壽,家中熱熱鬨鬨地辦了場壽宴,多數世家皆受邀參加,而琅琊王氏那年應邀參宴的是王家老太太,她帶著幾位孫子孫女一同前往,其中王紹卿也隨之而來。

他們相識,也恰是這個時候。

可若真要論起是否相熟,傅羨好自認與王紹卿之間的關係不過是點頭之交,更何況琅琊王家是蕭瑾承的母家,再如何她與他之間也沒有過交集。

“你記得就好。”蕭澈道,隨後落下驚天大消息,“我聽聞他對你有意,正準備尋人前往姑蘇提親呢。”

傅羨好端著茶盞的指節抖了下,滾燙的茶水灑落在嬌嫩的手背上,手背霎時間變得通紅,不過她也顧不得這些,難以置信地盯著蕭澈看,宛如天方夜譚之言驚得她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怔了好一會兒,她側眸看向斜對麵呷著茶水神色自若的蕭瑾承,他似乎對這些事情不甚在意,眸中掠過的深意更像是針對自己與蕭澈之間熟稔非常的關係。

她皺了皺眉,“我和他之間並不相熟,若是真上門提親,我也是不願的。”

蕭澈聞言,也甚是讚同地點點頭,“你在宮中多年,和他自然是不曾有過多少接觸,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尋皇兄也是想了解了解他的為人。”

“想著若是為人不錯,說不定你見著也會喜歡,恰好母後也在為你相看人家,王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要不是傅羨好了解蕭澈的為人,如此機緣巧合下她定是要以為他是在與皇後裡應外合來試探自己,心中歎了口氣,道:“我是真的沒有要嫁人的想法。”

蕭澈聞言‘嘖’了聲,稍稍遺憾地道:“可惜了。”

“你可惜什麼?”

“如今他有意,要是為人不錯,你也有意,豈不是美事。”

傅羨好無言以對。

她瞥了眼端著茶盞不曾言語的蕭瑾承,欲言又止,終了還是作罷默默地飲茶。

好在蕭瑾承並未在長信宮多做停留,亭閣安靜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他就起身離去了。

目送著男子頎長身影消失於長信宮宮門口,送走這尊大佛的傅羨好心下鬆了口氣,恣意地拎起茶盞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飲儘。

滾燙的茶水在冰天雪地中待久了,也變得冰涼無比,不過正好散去她內心的灼熱。

蕭澈斂下目送的眸光,轉身看見她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抬手取過冰冷的茶盞,隨手放在另一側,“喝一盞就算了還來第二盞,也不怕落了寒。”

傅羨好沉默了下,抬眸問:“殿下是從何得知王紹卿有前往姑蘇提親之意的?”

“昨日出宮時偶聞的,王紹卿如今是適婚之齡,京中的人對他自然有所關注,更何況王家欲要和傅家聯姻,兩大世家即將聯手一事,你覺得會沒有人告訴我嗎?”蕭澈慢條斯理地反問。

“家中不會答應的。”傅羨好坐下,說出了蕭瑾承在時她就想說的話,指尖搭著桌案,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桌案上的紋路,道:“如今六叔在朝中愈發得勢,若是這時與王家聯姻,無疑是將傅家往火坑中推。”

倘若真的被盯上起了疑心,王家還有蕭瑾承護著,傅家背後空無一人,又有誰會願意為了保下傅家而與太子交惡。

蕭澈眸中的笑意淡了些許,“你明白就好。”

聞言,傅羨好摩挲著茶岸的指腹不著痕跡地慢了半拍,她神色自若地與蕭澈對視多時,皆不言語。

送走蕭澈之後,傅羨好才真正地鬆下口氣,不知什麼時候起,瀟灑自如的他也漸漸穩重了不少,他是沒有在試探自己,可竟然當著她的麵探蕭瑾承的口風!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他是信任自己,還是該說他過於信任自己。

倘若她要是真的有意嫁人離宮,蕭澈也不會對她多做阻攔,最多就是給王紹卿拌拌手腳,讓他實打實地難捱過一段時日。

王家欲要提親一事實在是詭異,她的笄禮已經過去了一年有餘,早不提晚不提,偏偏這個時候來提,就好似是故意尋人走漏的風聲,而最能夠驅使王家的,也就隻有太子蕭瑾承。

要不是他授意,王家自然不會鋌而走險。

傅羨好望著蒼茫有邊的四方天,心思微沉。

她不禁想,如果今日欲要前往姑蘇提親的不是王家就好了,若不是王家,家中來信和她言說有人家上門提親一事時,說不定她就答應了。

留她在這四方天中謹小慎微度日,一日如一年。

就好似今日這場戲唱的,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她配合皇後唱給蕭瑾承看,又何嘗不是她想要唱給皇後看的。

欲要將自己與蕭澈湊到一起的事情,皇後已然是下定了決心,可她還是需要尋到一個叫人尋不出差錯的理由,若不然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訴世人,蕭瑾承有琅琊王家在後,蕭澈就有姑蘇傅家。

到了那時,三皇子欲有奪嫡取而代之的野心,就會赤裸裸地擺在明麵上。

朝臣與百姓皆明了,蕭瑾承穩坐東宮之位多年,靠的不僅僅是琅琊王家,更不僅僅是與皇帝青梅竹馬琴瑟和鳴的先皇後,而是其這些年身為東宮太子所行之舉。

不論是為人處事,或是策論之道,抑或是騎射之事,皆是難得之才,文武百官對其讚許有嘉,民間更有甚者言太子登基後,必將令景明盛世延續百年。

隻是人食百穀,也會有私心,也會有欲望,或者說,他人可以替其有私心,替其有欲望,隻是在蟄伏等待時機而已。

而在這一日到來之前,傅羨好能做的,也隻能是日複一日的等待,等待那個時機。

夜色漸漸籠下,忙完長信宮事務的傅羨好於瑤閣院中散步,眼看著夜漸深雪漸大,她也消了心思回閣中歇下。

錦書替她吹滅了燭火,與往常般拎起茶壺倒了杯茶水,飲儘後撐著手守在了桌案旁。

靜謐的瑤閣中,眼眸微闔的傅羨好鼻尖抵著被褥,耳邊響著辰漏一絲一縷墜下的沙沙聲,心中默念的書冊也讀到了熟悉的字眼,她伸手尋來帕子抵著鼻尖,掀開錦被坐起身。

皎潔的月色透過窗牖而來,毫不吝嗇地傾灑入內,落在了搭著桌案入眠的錦書背影上。

傅羨好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眸光落向錦書手邊的茶盞,茶盞中的水已經被飲儘,一滴不剩,她動作溫柔地推了推女子的身影,“錦書?”

一連喚了近十聲,錦書都沒有應。

傅羨好站直身,換上了衣裳的同時也尋出條深色鬥篷搭上,下手輕盈地推開門扉,身影踏過門檻闔上欲要作響的門框,轉身確認四下無人後,方才快步流星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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