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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燈發出滋滋的聲音,陰暗的電燈下麵,臉色如淤血發青的同事們咬著嘴唇壓低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所以崔行長現在被叫到總部去了嗎?”
“嗯,周末一直受折磨,現在人已經快要被審崩潰了。那時候要是有人能站出來勸一勸就好了,畢竟那是20億,是奪命20億啊,那麼大一筆錢也不正經審核一下,以分部行長權限限額的最高額直接簽字,你們覺得總行行長能放著不管嗎?”
背對著30度白熾燈,孫美玉和申正煥兩位主管那兩張臉慘白得如同塗了一層顏料,看起來有些陰暗,加上一整天分部的氣氛都是陰沉沉的,如此看來辦公區和外麵的天氣一樣即將要下一場傾盆大雨。
“那我們行長怎麼辦,不會被總部開除吧?”
“行長可是在這裡做了30多年的老員工了,如果真是那樣後果不堪設想啊。”
聽到咖啡搭檔的聲音,俊勉雙掌合十,眼睛望著窗外,連綿不絕的汗水從額頭流進眼睛時他才微微眨了眨眼睛。“哎呦,得回去上柱香了。”申正煥的眼角上翹著,帶著諷刺的嘴,滿是貪婪和冷酷。
“其他分部的朋友都在發消息說如果事情鬨大了,我們整個分部都可能被廢除,我們也就得另求出路了。”
敏荷話音剛落,分部暫時陷入了沉默。孫美玉轉過身以始終不變的表情,用尺子狠狠的拍打了兩下敏荷的手臂大聲訓斥道。
“你乾嘛天天說這種晦氣話?知道大家心情都不好,所以你現在就不要帶頭鬨了。”
像要封住大家的嘴似的,申正煥突然也轉過身對著大家咆哮,大家嚇得紛紛閉上了嘴。
“你們也是當時乾嘛去了,出了事就知道抱怨,怎麼就沒有一天消停日子呢?”
每次申正煥狠狠的拍打著桌子的時候,大家就會被一陣巨響嚇得直往後退。現在大家紛紛低下頭,他們的心理活動總是不好推測,因為低著頭的他們鼻子和嘴顯得很小但眼睛卻大而有神,不知怎的,明曜感到自己心潮起伏。
“vn公司在倒閉前獲得巨額貸款跑路,設計好的局,而我們正中了他們的計。”
申正煥在認真的聽著明曜在身後的低語,智媛也一臉正色的補充道。
“也隻能是中計了,那可是tva集團鄭煜誠代理的嶽父親自介紹的,要不是出了事誰知道會鬨成這樣。”
“彆再怨來怨去的了,tva集團的損失也很大,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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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美玉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麵向大家,此時崔仁赫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區門口,他目光渙散、沒有了焦點,眼角邊沾著白白的眼淚乾涸後的痕跡,為了不摔倒,他挪動著腳步努力尋找著平衡。
“行長?!”
忽然聽到行長生硬的歎氣聲,大家也嚇了一跳,他們紛紛轉過身仰頭看著崔仁赫,簡直不敢相信原本肥碩油膩的行長這幾天下來顴骨都凸出來了,再加上沒有刮胡子,沒有理發,他簡直像變了個人,大家感覺很陌生。
申正煥和孫美玉趕忙伸出手去扶住崔仁赫,但崔仁赫並沒有理會他們更沒有理會大家,而是用拳頭揉著眼睛,踉踉蹌蹌的往行長辦公室走去,連腿差點撞到桌邊摔倒都全然沒有在意。
行長室,煜誠已經恭候多時,關上門的瞬間,崔仁赫竟然嘩嘩嘩的流下眼淚,他的哀嚎如撕布般尖厲。
“煜誠啊,我現在該怎麼辦啊?”
煜誠呆呆的站在那裡,沒有去扶他。
“總部怎麼說?”
“不按手續辦事的過錯我承認,可他們非要定我吃回扣,貪 汙那種彌天大罪。我說我要是收了一張100元的話,我就從你們總部大樓的頂層跳下去,絕對不會站到您麵前。可他們就是不信,不相信我崔仁赫不是那種人。現在怎麼看我都覺得開除是最仁慈的懲罰,所以煜誠我到底該怎麼辦啊。下個月是我兒子的訂婚宴,親家據說也是安城非常體麵的成功人士。我的女兒還在海外留學,我要是失業了我們家該怎麼辦。孩子們需要我這個行長爸爸,我的老婆又是個隻會花不會掙的女人。如果我真的被定罪的話,我的孩子、我的老婆,我們家就散了。”
崔仁赫的聲音很尖銳,到後麵開始有些顫抖。對於煜誠來說雖然這是很久以前就已經料想到的崔仁赫的命運,但望著崔仁赫失聲哭泣的臉,咬得隻留下駭人血印的嘴唇。還有他不停的搖晃著身體用手扶著桌子找平衡,但依然皺歪成那副醜陋的樣子,煜誠就無法淡定。煜誠的眼睛不由得發燙,鼻子和嘴角也熱辣辣的酸痛起來。
“對不起行長,我現在實在是沒有臉麵對您了。”
電話鈴聲響徹起來的時候,崔仁赫老淚縱橫的大眼睛裡飽含著擔心和恐懼。但他輕輕舒了口氣,然後用和往常一樣的洪亮聲音講道。
“嗯老婆,就是個小事故,銀行本就是個金錢來往的地方,當然就會有那種事故啦。我可是在這裡工作快30年的人,這種程度怎麼可能,還有我的聲望地位是一般高嗎?所以不用擔心,我今天能早點回去。老婆你買完菜就回去吧,彆花太多錢,最近我們分部業績很糟糕。”
電話掛斷後,崔仁赫強撐著自己疲軟的雙腿艱難的跪在煜誠麵前,正沉浸在思索中的煜誠嚇了一跳。
“煜誠啊,我太像個傻子了,應該更慎重才對,可是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求求你幫幫我,我不能失去我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陽光明媚的午後,安城銀行天台上,空氣很冰冷,太陽從遠處俯瞰著地球。也許是煜誠的錯覺,說不定在熾熱的豔陽下,是令人無法忍受的熱氣。走出通往天台的門沿著灰色的牆壁轉個彎,突然一陣風吹過來。如果煜誠沒有聽錯的話,周圍環繞著的不是樹被風吹動的聲音,而是錢幣簌簌墜入無底洞的聲音。煜誠抬起頭,四周到底飄散著形形 色 色的樹葉,此時明明還是夏天的尾巴,明明太陽正高掛天空,但不知為何煜誠滿眼卻隻有落葉。墨綠、黃色的樹葉就像一隻隻手向著空中聚攏,不停的傾瀉下來。
“不應該那麼一下子就介紹給行長,我應該先實地審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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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煜誠的話,承美猶豫了一下,但承美沒有要煜誠進一步說明,反而找到了共同點。
“那怎麼能是你的錯啊,明明是騙人的家夥們的錯,就算實地考察難道就會沒有事了嗎?煜誠你不要太自責了,人家是事先計劃好了要騙人的,我們絞儘腦汁又怎麼可能贏過他們。”
煜誠喘了口氣,心情就像無數個小碎冰掉落在地上。
“一群該死的家夥,出門活該被雷劈,吃飯活該被噎死。”
承美說著,聲調也逐漸高昂。煜誠默默的歎了口氣,用雙手輕輕掩住了臉,承美意識到好像自己說錯話了,嘴角隨即便垮了下來。為了讓煜誠冷靜下來,承美與煜誠並肩坐在天台上。
“你和行長隻是運氣差而已。人生中總會有那種時候,無論怎麼想避開不幸,但是好像全宇宙都把我推向不幸的一邊。那種感覺很痛苦很絕望卻隻能默默承受。爸爸去世後第一次感覺媽媽和成妍奇怪的時候,我也像你現在這樣。”
承美就坐在煜誠的身旁,強風將她的頭發吹到左邊,她的長發散發著光澤,每一根發絲都如粗針一般。她的笑容苦澀緩慢,煜誠卻沒有那樣的心情,隻是無形中兩個人的距離越拉越近,雖然從前一起生活了漫長的日日夜夜,但這麼近距離看她煜誠還是第一次。從前布滿白皙麵頰上的少許雀斑不見了,為了避開強風,承美眯起眼睛,她的眼睛是好看的彎月形。承美突然抬眼看向煜誠,煜誠仿佛被嚇到一樣轉過臉去。
辦公區裡,明曜突然想到了什麼便起身到文件區翻找起安城銀行和vn公司之間的那份貸款合同。看到想找的關鍵信息後,明曜感覺自己的身體很熱,撲通撲通的脈搏聲在耳邊響起,手指還有腳底板就像有無數小蟲蠕動一般的刺癢,這不是什麼舒服的感覺,頭昏昏漲漲,儘管如此,明曜腦海裡仍不斷浮現那天尹世林會長和崔仁赫行長會麵時的場景。
“煜誠你看一下這個,感覺好像哪裡不對勁啊。”
“怎麼了?”煜誠問道。
原本放在明曜心裡的話和那些如同幻影般的影像不斷在明曜的腦海裡浮現,此刻都如條件反射般的脫口而出。
“我剛剛看了下vn公司財務報表,法人印鑒證明書的印和理事會理事的印章好像不一樣,法人印鑒證明書寫的是尹世林,但理事會理事怎麼是李正熙呢。該不會連材料都是偽造的吧?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聯嗎?”
煜誠慌忙拿過文件仔仔細細的核對,突然一顆沉重的石頭撲通砸在了心口。
“李正熙,李正熙?!”
不知怎麼回事,李正熙這個名字出現的瞬間,煜誠突然像被按了靜音按鈕一樣,不再說話。煜誠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下,對於李正熙這個名字的記憶隻有一段,腦海中慢慢浮現出那杆價格不菲的高爾夫球杆和嶽父宋晟民肥碩的臉龐,雖然那個時候不知道,但現在煜誠已經完全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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