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排隊買冰淇淋的人開始去買土豆球餅,承美既想趕快拿到土豆球餅,又擔心萬一離開買烤肉的隊伍,位置會被擠到後麵去。看著為了食物一籌莫展的承美,煜誠再次麵如死灰的笑了笑。
在承美眼中,自己和煜誠真是天生一對,行為和思考方式都很相似。從市場走到步行街,承美就像放歸大自然的小貓一樣,毫無負罪感的走在煜誠前麵,但搶過即將更迭的紅路燈站在馬路對麵的承美,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煜誠,那個熟悉的眼神至今猶在煜誠的腦海裡…
“真奇怪,我為什麼看到好東西就控製不住自己呢?”
出租車裡,承美睜著空洞的眼睛,喃喃自語的問自己。煜誠慢慢轉過頭,雖然臉上的表情像是有大事發生時那樣嚴肅,聲音裡卻滿是激動。
“因為人本來就是這樣的啊。看到喜歡的東西就會變得高調。把喜歡的東西據為己有就會變得飄然,但很快就會變得低沉。”
“我什麼時候那樣了?”
承美假裝氣惱的問道,煜誠回應承美的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就曾經的某個時候。”
承美愣愣的看著煜誠又愣愣的回過頭看向漆黑的窗外,她的表情是那麼溫和,絲毫沒有責難的意思。看著承美陌生又熟悉的側臉,煜誠的腦海裡再次出現了不同的記憶。他想起了與從前那個承美初次見麵時的場景,想起了向她求婚時的場景,隨著記憶裡陰晴變幻的天氣,那些瑣碎平淡的日常場景也按照時間順序流暢的一閃而過了。原來那些記憶明明就在煜誠的腦子裡,如果不刻意回想,就像會永遠留在發黴的書架上舊相冊一樣,不過是他腦海一角的片刻。雖然每次麵對那些片段時的心境不同,但這一次煜誠發現了人為什麼喜歡回憶甚至沉溺回憶之中呢?當任何記憶變成回憶之後,小喜悅和小悲傷的界限就會模糊起來,一切都會變得很美好,就像記憶中的人會漸漸豐滿會變成那抹璀璨的陽光,因為自己的自私與狹隘,煜誠突然發現這一路兜兜轉轉的,無形之中好些錯過了很多珍貴的東西。當安城大學四個字赫然出現在煜誠一閃而過的目光中時,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從夢中蘇醒了。
“要去消化消化嗎?反正回到家裡,媽媽和妹妹也該睡覺了。前麵不遠正是我的母校。”
兩個人背著書包,走得很近,胳膊似乎快要碰到一起了。即便沒有什麼特彆的話題,歡笑聲和無厘頭的玩笑也從沒間斷。煜誠往前走著,偷偷瞄了承美一眼,如今的承美和記憶中的承美陶醉的表情竟如此相似。從校門口到宿舍樓大約半小時,獨自一個人走的話距離相當遠,但煜誠和承美肩並肩的走著,腳下的路就像突然被截掉了一段似的,變得非常短。
“原來這就是鄭代理上學的地方啊,好奇怪,感覺並不陌生,好像我從前也在這個地方生活過很久。”
與煜誠並肩看向教學樓的承美,已經不記得從前的所有事情了,但卻記得當初那種小鹿亂撞般的悸動。凝視著承美無比眷戀的眼神,煜誠倍感心酸。
“這裡應該有很多回憶吧?”
承美滿臉笑容的問煜誠,她的表情很像煜誠記憶深處的那個天真無邪的承美。煜誠停下腳步,陷入了深思。在他恍惚的眼睛裡再次出現了自己在圖書館、在操場上與承美嘻嘻哈哈的開些幼稚玩笑的場景。還有他正和承美一起走在家附近的小巷裡的場景。就像書中描述的那樣,人生總是由999的日常生活與01的陌生瞬間組成的。不能因為短暫的無所期待、短暫的悲傷絕望就自怨自艾。季節的交替、回家的旅途、一日三餐和每個清晨、每個夜晚看到的臉龐,這些999的日常生活也彌足珍貴。這時,煜誠才意識到,自己的人生都去了哪裡,活著的快樂是什麼,而這些其實都是一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當煜誠在夢中一次次重新經曆著當時所有的瞬間的時候。此刻,煜誠的眼睛裡充滿了自責與懊悔,但他的回答依然是從容的。
“是啊,有很多回憶。”
“那你從前是個什麼樣的學生呢?是經常去圖書館、自習室的那種學生嗎?”
“再加一條,我還經常去做兼職。”
“兼職嗎?主要做什麼呢?”
承美樂此不疲的問了下去,她的表情顯然越來越興奮,似乎並沒有察覺到煜誠的異樣。煜誠想了想,一臉遺憾的繼續邊走邊回應道。
“多種多樣,服務生、收銀員還有做家教。”
“家教?暖男家教嗎?我竟然能想到你工作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真是太神奇了。”
“其實我一直想和承美你一起來一次這裡。”
並不像平時做白日夢那樣,醒來就如煙霧一般從腦海裡消失。凝視著承美懵懂的眼睛,煜誠反複回想著發生在自己和承美身上的一幕幕,沉浸在回憶裡的他怎麼也走不出去。但對此毫不知情的承美心裡卻依然充滿了喜悅和期待。
“為什麼?”
煜誠走近了不斷試探自己心意的承美,居高臨下且更認真的凝視著她。透過漂亮又渾身充滿活力的承美的臉龐,煜誠仿佛再次見到了曾經那個青春靚麗的女孩,而他的心情也和大學時代一樣。夜晚的空氣和路燈的光線包裹著他們,承美的反應與記憶中很像,雖然也有一些不同的地方,但不至於妨礙煜誠沉浸在夢裡。
“承美我們能不能什麼都彆想,也什麼都彆說,隻是這樣靜靜的走一走?你看今晚的空氣多好啊,我突然很懷念年輕人青澀純潔的感覺。”
煜誠的話音剛落,承美的電話便不合時宜的響徹起來。
“喂,薑主管?!”
“承美你還沒睡吧?我就是想問你點事情,你們分部出什麼事了嗎?今天早上你們分部的鄭煜誠代理來電話了,他說想申請調到新豐去。還問我最快是什麼時候能辦下來。因為從來都是地方分部往安城調,幾乎沒有人想往地方去。所以我在想鄭煜誠是不是在你們部惹麻煩了。”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抱歉。”
一直默不作聲的承美隻說了這一句話,便神情慌張的掛掉了電話。
“打完電話了嗎?我們繼續逛吧。”
煜誠想引著承美朝操場的方向走去,承美卻突然叫停了他。
“鄭代理!你申請調崗了嗎?”
煜誠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回望著承美。承美低下頭,仿佛在贖罪似的,吐露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為什麼?是因為我嗎?”
煜誠歎了口氣,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是,承美你彆多想,不是你想的那樣。”
“果然如此,所以今天才會這樣啊…”
承美長久的閉了閉眼睛,對於她來說並不是被懲罰才是有罪,放任自己沉重的心情,不去解決反而逃避也是一種罪。現在承美更加確信自己就是一個罪孽深重的女人。至少對於煜誠和明曜,自己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