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不知道自己已經第幾遍夢見安格隆。
不管是那個狂怒的惡魔,還是渾身鎖鏈浴血,站在競技場之中,目光茫然不知道朝著何處發泄憤怒的青年——
亦或者,最近一次,那孩童麵容的安格隆。
比其他所有安格隆,都要幸福。
邊上還有個老混蛋在哈哈大笑,聲音和那個變成白胡子老頭哄自己的老東西一樣。
“哈——”
蒼老的原體吐出長長一口氣,從屍體堆裡麵翻身爬出來。
協助原體搜尋聖物的行商浪人艦隊損失慘重,如果萊恩能找到其他擁有契約的行商浪人王朝,倒還能再組織一次艦隊搜尋。
這門生意所有行商浪人都不會拒絕,但問題是,萊恩四周能找到的所有通訊設備,都被毀滅。
原本隻以為,這次行動不會太艱難,隻有三位赦天使跟隨。
如今他們的頭盔被綁在自己腰間。
隊伍在數個月前,整個撞上了一顆戰鬥月亮。最後的勝利者依然是原體,但也隻有他一個活下來。
“歐克獸人——”萊恩念叨著這個他印象並不深刻的名字,隻有荷魯斯會對此記憶猶深。
萊恩不怎麼回憶自己遇見的敵人,那會讓他想起一些不好的畫麵。
唉,看來又得回到森林去,不知道這次,能夠穿行多久,又能抵達何處。
這件聖物,怕是拿不到手了。
希望基裡曼能找到彆的辦法,建立穩定穿越大裂縫的渠道。
帝國暗麵的世界,也能夠在沒有星炬指引的黑暗之中,尋求生路。
人類啊,嗬、
萊恩苦笑一聲,張開雙手麵朝天空,準備進入冥想狀態。
但原體的眼神似乎捕捉到了什麼艦船正在從地外軌道降落而來,下一刻,這隻疲憊老獅子的眼睛,就變得熾熱凶狠。
手中架好巨劍,擺出了防禦姿勢。
那是艾達靈族的小型艦船,萊恩覺得自己有些老花眼,他第一時間沒有辦法判斷這究竟屬於黑暗靈族還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分類。
就如同他自我感受而言,萊恩老了。
很多東西都需要重新適應,放1萬年前對於解決這些異形的問題,他可謂是如數家珍。
而如今卻要產生遲疑,真是可笑。
那就來戰鬥吧,不論是好是壞,隻有勝利者才有資格繼續站在這裡。
萊恩已經過了打架前還要戰吼的年紀,除非是魯斯站在他麵前,否則他隻會一言不發結束戰鬥。
但幸運的是,或許不必戰鬥了。
這些艦船遠遠地停靠在一定高度便不再前進,表現出嘗試交流的跡象。
不多時,單獨的一些登陸艇從母船之上被釋放,就停在自己遠處幾百米的位置。
數個身材高挑的靈族走出,還好他們的裝扮看不見什麼稀奇古怪的地方。
黑暗靈族為了取悅色孽,在他們祖先對身體的肆意妄為之上,猶有勝之。
至少眼前這些豆芽菜,看起來還勉強符合人類的視角。
萊恩不想用審美這個詞,或者以自己的意誌概括全人類的審美,隻要第一眼不嚇到人,他就覺得長得還行。
該死,他果真是老了,大敵當前,思維居然如此飄散。
萬一是偽裝怎麼辦?
不管了,還是先下手為強!
萊恩大步向前發起了衝鋒,他依然稱得上是這個宇宙間最強大的戰士之一。
然而令他絕望的是,在前方,那些靈族居然跪倒在地?
這一下子將萊恩整不會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但丁為他所解釋的帝國現狀。
其中最為重要的信息便是:
基裡曼在靈族的幫助下蘇醒。
這幫尖耳朵人搞什麼鬼?
萊恩身體停住,將劍橫在身前:
“爾等汙穢異形,膽敢在第一軍團之主麵前阻攔!”
來人隻是奉上一張布帛,那是經典的馬庫拉格藍色底布的織繡,往常裝飾在極限戰士的軍旗上。
一萬年前,大部分軍團都以來自泰拉的一切為驕傲的時候,隻有極限戰士們對自己的家鄉無比驕傲。
甚至有很多泰拉老兵抵達馬庫拉格之後,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這第二故鄉的讚美,發表過很多現在的泰拉部門聽起來會發瘋的言論。
“你們曾經是自詡高貴美麗的種族,如今怎麼卻捧著我們這些你們眼中猴子的布匹?”
萊恩身形鬆緩了些,僅僅這幾個人還對他造成不了威脅,他還有機會說一些調笑的話。
“怎麼,居然還對人類屈膝?”
來人終於開口了:
“救世主,人類之主的首子,您能夠從無儘命運之中存留至今,將有著更偉大的使命等待著您。”
“還請麵見我等首領,共商誅滅混沌邪神。”
萊恩隻是一歪嘴,手中大劍橫拍過去,將麵前幾人各自掃落在兩旁。
他完全無視了這些混蛋,還以為他們能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比如靈族殘留的一些網道碎片之類的。
萊恩嗬嗬搖著頭,從自己清掃過來的道路之中離開。
“知道嗎?我這個人最不相信什麼預言,命運。但偏偏所有人都要拿這個來煩我。”
他發泄著自己的不滿,跳上了靈族的登陸艇飛船,卻不是要飛到母船去,而是自己正好少個代步的東西。
在靈能驚駭的眼神中,這位原體幾乎獨自掌握了操控他們飛船的能力,真個把他們丟在這戰場之中,隻讓他們看見噴氣尾跡。
“是了,人類之主的第1個孩子,所有命運的救世主,彌賽亞。”
“混沌邪神的毀滅者——”
“任何命運都無法將其束縛,他說的話果真如此!”
“請務必廣而告知,通知所有能團結的同胞,萊恩·艾爾·莊森,乃是救世之主!”
這些發癲的靈族傳播著自己的呼號,或許隻是為了儘快給心裡的期待落實一個實體。
他們甚至沒有向伊芙蕾妮反饋,就擅自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一開始以為是基裡曼。如今來看,第一原體才是天選。”
靈族竊竊私語。
“不礙事,我們和人類的交流可以通過十三號,拿出合適的利益,他們就會與我們合作。進而通過十三號,再與第一原體聯係。”
“古往今來都是如此,凡俗和神明之間總得隔著一個什麼可以交流的東西。”
可憐的基裡曼還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了和神明交流的介質,他若是明白,隻會心想自己能省時度勢作出規劃。
可要他拿著這些規劃擺在桌子上去找萊恩,那多半隻會得到一口唾沫,或者一個熊抱,對方捏著他的臉,嘲笑道:
可憐的基裡曼居然被異形騙得團團轉,即便是魯斯在這都不可能會被騙成這樣。
靈族並沒有樂觀到第一次和萊恩的接觸就能取得什麼成果,他們早已預料到前幾次的失敗。
但看起來這隻老獅子並不阻止他們尾隨,起碼他們還沒觸碰到他的底線。
那還能怎麼辦?跟在後麵看著唄。
有一位同伴忽然提出了一個觀點:
“我被派遣執行這個任務之前了解了許多猴——咳咳,了解了許多人類對於第一軍團的記錄,在第一原體身邊會有很多身穿綠袍的服侍者。”
“我們可以裝扮成這樣,雖然個子高了點,但也能掩蓋我們和人類的不同之處。”
也有人建議:
“如果不隱藏身份,我們也可以找最近的行商浪人。照我們之前的推斷,救世主正在和行商浪人們尋找著什麼東西。”
“可一旦進入某個勢力,行事起來難免有所不方便,怎麼辦。”
“不用擔心,我認識幾個門路,現在就出發。有個重新組建的小船隊,叫蕾利安的,他們的王朝覆滅,隻有一紙契約,能夠代表他的身份。這也是最有價值的東西,我們現在去了,按人類的說法,可以叫原始股東,能拿到一些決策權。”
這些靈族為了救世主,學習人類的曆史,久而久之就有了以人類的思維開玩笑的想法,平白無故冒出來一句:
“如果那小家夥的行商浪人契約,是人類的戰帥簽發,哈哈哈哈——對不起,理解了人類的腦回路之後,這些真的挺好笑。”
順著這個思路,一個靈族說出了那在某個世界已經流傳已久的笑話:
“嘿,人類覺得這種身份問題的揭曉是一個幽默的點。那,如果有一天,宇宙毀滅,會不會歡愉之主的肚子裡麵才是我們最安全的地方。”
所有的同伴將目光齊齊注視過來,甚至有了擔心同伴已經被腐化,要下手殺死他的想法:
“對不起兄弟,這一點也不好笑。”
公元前六百年,馬其頓。
除了新國王的加冕儀式,稱得上是能看樂子的事情之外,對安達而言,這個國家即將要舉行的釣魚比賽才是至關重要的。
這個比賽倒不是他哭爹喊娘,求爾達以神廟的名義舉辦。或者讓兒子以國王救命恩人的身份強迫國王進行。
而是馬其頓由來已久的傳統。
在冬季徹底到來之前,通過釣魚的方式來判斷附近河流的種群繁衍和遷移的周期。
這能夠幫助冬季到來後,人們很快找到那些依然能夠采集的收獲。
這地方的環境有些尷尬,冬天也到不了徹底冰天雪地河流冰封的程度。
可要非得從水裡找些什麼東西,那也得提前做好計劃,要不然就是一摸空,除了冰冷的河水什麼都沒摸到。
以上這些原因都是安達自己搜羅過來的官方說法,以前是不是這樣,他不知道。
反正從今天開始曆史上就有這麼一個事情。
據這老東西自己描述,這種手法叫做歲月史書。
和春秋筆法還有一些區彆。
就連亞倫對這些東西也逐漸好奇,想要讓老東西多講講的時候,這家夥居然一臉神秘地笑了笑:
“以後有時間了親自過去看看就知道了,想讓我講更多的未來好玩的東西?”
“哈哈哈!”安達猖狂大笑:“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這老東西就這麼叉著腰站在院子裡仰天大笑,嚇得亞倫趕緊將安格隆帶進了屋裡,這好的不容易學,壞的可是一學一出溜。
要是哪天一覺醒來,這好弟弟也喜歡站在院子裡哈哈大笑,兩手叉腰,不穿紙尿褲,抬頭望天,亞倫能被氣死。
距離太陽神拯救世界的神話故事已經過去了快半個月,馬其頓的人們是一個健忘的國民種群。
他們才不覺得自己的國家會變成一堆屎,根本沒這回事。
不過為了紀念太陽神阿波羅要發行的人像金幣,的確要趕在今年年底交出模板來。
馬其頓的上層正在組織這場比賽,從無數雕刻家的作品之中,選擇最能代表太陽神的形象。
即便是爾達,也不得不出麵說明,太陽神其實是赫利俄斯。
你們不能因為阿波羅的名字好念,就故意選他。
周旋之下,最後這場比賽變成了雙麵幣,一麵是阿波羅,另一麵是赫利俄斯。
唉,這也是能為赫利俄斯所能做的一些舉手之勞。
不知道他在未來幾萬年過得怎麼樣?
讓亞倫遺憾的是這幾天他都睡得很舒服,也沒有做夢。
就連原本要送給小佩的木頭機械手臂,直到現在都沒送出去。
按照母親的建議,或許是因為上麵沾染了黑色鱗片的緣故,亞倫還是得想辦法真正和名為沃坎,被稱為火龍之主的兄弟見一麵才行。
但既然那些事情會在未來發生,過去的人也不必著急。
晚上睡個好覺,白天有精神,那就多幫幫家裡那唯一一個不成熟的老東西,讓他學會什麼叫做禮儀廉恥。。
實在不行也得給他留點臉麵,讓帶著馬魯姆出門逛街的時候,提前去河流裡麵確認好位置。
要是這老東西實在沒釣到魚,晚上回來心情不好,沒精打采的,爾達也難受。
不是說好的要緊鑼密鼓造孩子嗎?
怎麼一聽說有釣魚比賽,這老東西連家裡事情都不管了?
早上吃完飯就溜出門和所謂的釣友學習,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這家夥的奇怪魅力。時靈時不靈的,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沉寂階段。
反倒給了他和人們正常交流的機會,爾達權當是自己家裡多養一個飯桶,也就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