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棠笑了笑,指向一旁的位置。
“彆站著了,坐吧,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錦書忙擺手。
“不用不用,這不合規矩。”
宋允棠神色緩和。
“讓你坐你就坐,哪裡那麼多話?”
錦書四處望了望,摸黑找了個蒲團在宋允棠一側跪坐下來。
“奴婢就在這裡坐著。”
知道她不習慣,宋允棠也沒再強求,倒了杯水往她的方向遞去。
“錦書跟著我快三年了吧?”
錦書一臉受寵若驚的接過宋允棠遞來的水,“多謝夫人,奴婢在夫人身邊兩年半了。”
宋允棠點頭。
“要不是你這會突然湊過來陪我,我都快忘了,你來我身邊的時候十六,跨過這個年也十九了,眼見著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可有合心意的男子?若有的話,我可以給你備一份嫁妝,讓你體體麵麵嫁出去。”
錦書忙跪直身體。
“奴婢不要嫁人,奴婢隻想陪著夫人和小公子。”
“嫁人了你也還是要回來我身邊的,我可舍不得將你放出去。”宋允棠望向她,“你也彆跟念兒學不嫁人那一套,她情況特殊,心病還得心藥醫,我看你平日裡和楓實走的比較近,可是心儀他的?”
楓實也是兩年多前從慈樂鎮的莊子上一並帶來的。
是個老實本分的人。
這幾年在府中當差,沒有出過差錯。
兩人一開始還沒什麼話聊,許是日久生情,近日錦書不是給他納鞋底就是做衣裳的。
估摸著是有戲。
若兩人成了親,她便單獨給他們安排一間屋,將來都在府中當差,就跟在自家是一樣的。
錦書紅了臉。
“最近和楓實大哥走的近,也隻是因為他鞋子衣服都舊了,家中無妻無母的,便出了工錢讓奴婢給他做一套,奴婢想著都在一個府中當差,就沒好意思要他的工錢,夫人可彆多想了。”
宋允棠勾起一側唇角。
“既然你對他無意,蘭馨比你還大半歲,我便將她指給楓實了。”
錦書心裡一急。
“夫人可彆亂點鴛鴦,蘭馨姐姐和秦艽大哥才是一對呢,從去年開始,秦艽大哥的衣裳鞋子都是蘭馨姐姐精心縫製的,秦艽大哥每每從望煦山莊回來,都會沿路給蘭馨姐姐帶點小玩意兒呢,有時是發簪,有時是頭花,有時是糕點,偶爾也會給她買些好看的布料做衣裳,奴婢和芷若可羨慕了。”
宋允棠聽到這裡,突然覺得自己平日裡對府中人的關注太少了。
以至於秦艽和蘭馨好了這麼久都沒發覺。
說起來,夏寧如今也二十八了,若非她有過丈夫,到如今也沒有成婚的打算,她都想為夏寧張羅一樁婚事。
以免她將來孤苦伶仃。
“芷若在府中,可有和誰走的近?”
錦書道,“芷若那張嘴半點不饒人,府中除了奴婢和蘭馨姐姐,也就姑爺身旁的貴平還能跟她說上兩句話了。”
宋允棠點頭。
“芷若和念兒一般大小,倒也不必太著急,你和蘭馨的事情得提上日程了。”
隨著城外一道信號彈升空,京中開始彌漫著肅殺之感。
宋允棠似有所覺,話音剛落下後,往窗外望去。
雖還是漆黑一片,但她知道,這會城中必定不太平。
錦書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夫人可是察覺到了什麼?”
宋允棠有些緊張的握住了桌上的杯子。
“開始了。”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
夏寧沒有進屋,她如同一尊雕塑,坐於府中最高的屋頂之上,監視著四周的一舉一動。
眼見著城外一道白光升空,她是練武之人,感官向來比旁人要好,依稀能聽到寒風中夾雜著輕微的破空之聲。
緊接著,城門處亮了起來,火光沿著城門迅速抵達皇宮。
……
徐青野是寅時回的家。
回來的時候,一身血腥氣。
怕熏到妻兒,他進門之後沒有回主院,而是直接去了後院,打算清洗乾淨再回屋中。
宋允棠等的時間長,後來見沒動靜,實在困了,便趴在桌旁小睡了一會。
不過她睡眠淺,徐青野回來的輕微動靜,還是將她驚醒了。
她睜開眼,往屋外望去,望著院外的些微亮光,忙站起身來。
一旁的錦書也被驚醒。
“夫人,似乎是姑爺回來了。”
一邊說著,見宋允棠要出門,忙從架子上拿了披風給她披上。
宋允棠裹著披風出了院子,正見徐青野從後院往這邊來。
借著昏黃的燈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男人身形依舊高大,兩日未見,唇周冒出了些許青色的胡茬,雙眼中布滿了紅血絲,神情看著有些疲憊。
“可都還好?”她問。
“我沒事。”
男人原本清冷的神情在望見她時,多添了一分溫和,他走上前,牽起她有些泛涼的手往屋裡走去。
“外頭涼,怎麼不在屋中等我?”
宋允棠依偎著他。
“你遲遲沒回,我有些擔心。”
她的嗅覺向來好,懷了身孕之後尤其如此。
他雖已經將自己清洗乾淨,換了衣裳,她卻還是能透過他身上淺淡的皂角味聞到絲絲血腥氣。
待來到屋裡,宋允棠沒有徑直拉著他去休息,而是先將外間的燈點亮。
“你受傷了?”
徐青野搖頭。
“不礙事,已經包紮好了。”
他就知道,沒那麼好瞞她。
宋允棠仍不放心。
“我瞧瞧。”
徐青野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將衣服解開露出了一側胳膊。
受傷的位置在左臂,傷口略有些深,不過血已經止住,宋允棠解開看過之後,讓他忍一忍,提來藥箱,又叫錦書打了盆溫開水,用特製的針線給他縫了二十多針,這樣傷口不容易崩開,也利於愈合。
整個過程,男人一聲未吭,隻額角沁出了一層薄汗。
“誰砍傷的?”
縫合過後,宋允棠一邊給他上藥一邊問。
“恒王的人。”徐青野唇色略有些蒼白,“當時陛下就站在我身旁,那些人是衝他去的,我在旁邊難免殃及。”
如果是從前,他或許會為了君王奮不顧身。
但如今家中有妻有兒,他的命,與他們往後的生活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