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棠在關雎樓中還算安逸。
有宮女太監伺候著,禦膳房的膳食也極其精致。
反正一時半會的也出不去,她如今懷著身子也不能過度憂心,便隻當是在這裡養胎了。
既來之則安之。
眼下就希望,大皇子的病能早些好,她也好早些回家跟丈夫孩子團聚。
就在宋允棠一邊翻著書,一邊吃著夏寧給她剝的核桃時,一太監進了屋中躬身稟報,“縣主,容貴妃娘娘來了。”
宋允棠愣了愣,放下手中的書。
“讓她進來吧。”
她站起身,整理好服飾來到門口迎接。
“見過貴妃娘娘。”
容貴妃一抬手。
“跟本宮就不必搞這些虛禮了。”
她來到屋中坐下,往她的小腹掃了眼。
“縣主這胎幾個月了?怎的還不見顯懷?”
宋允棠望著自己仍舊平坦的小腹,眼神溫和。
“已經四個多月。”
“比本宮還小兩個多月呢,也難怪。”容貴妃抬眼望著她,“陛下昨日讓縣主留宿關雎樓時,可有說過什麼?”
宋允棠並不知容貴妃來找她的目的。
宮中女人心思向來深。
她雖給容貴妃治療過不孕症,兩人的關係卻並沒有好到無話不說的地步。
“也沒說什麼,隻說擔心大皇子會出意外,等他痊愈我再回家。”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容貴妃漫不經心的笑了笑。
“縣主不必這般提防本宮,你該知道,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留在宮裡,但你於本宮有恩,本宮也不是恩將仇報之人,自然不會乾傷害你之事,若有需要的話,我甚至可以幫幫你。”
宋允棠淺笑。
她突然覺得,這個看起來不好惹且還有些囂張跋扈的容貴妃,似乎也沒有表麵上看到的那般不好相處。
“目前倒也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切還得等大皇子病好再說,多謝貴妃娘娘好意。”
皇帝之前就說讓她治好大皇子再離開。
如今大皇子還未好就去提離開的事,恐怕會惹得皇帝不快。
容貴妃看她半點不著急的樣子,不由問她。
“縣主可知這關雎樓從前發生過的故事?”
宋允棠給她倒了一杯水。
“我來京城才兩年半,平日裡也並非八卦之人,連京中的事都了解不多,又怎可能知曉宮中之事?”
容貴妃便和她將關雎樓的故事說了。
“先帝年輕的時候,看上了當時的中書令之女,也就是已故的仁薇太皇貴妃,彼時仁薇太皇貴妃已在談婚論嫁,先帝心急,擔心她真的嫁與彆人為妻,便將她帶進宮,就軟禁在這關雎樓中。”
“後來隻要得空,他便來關雎樓陪她,仁薇太皇貴妃的恩寵,一時間冠絕後宮,時間長了,兩人日久生情,仁薇太皇貴妃才從這裡搬出去。”
她望向宋允棠。
“之後關雎樓便一直空著,直到你住進來。”
宋允棠了然,望向她。
“貴妃娘娘這是擔心我成為下一個仁薇太皇貴妃?”
見她沒說話,宋允棠又笑了笑。
“放心吧,我不會。”
“仁薇太皇貴妃進宮時尚未成家,我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丈夫待我極好,又是品學兼優、穩重務實之人,孩子也乖巧聰慧,我是斷然做不到拋夫棄子的。”
“再者,陛下讓我留在皇宮,可能是出於先皇後的原因。”
“我和她樣貌或許相似,但我終歸不是她,這一點,陛下遲早會想明白。”
“我一個已嫁的臣婦,還懷著身孕,就算他想留我,文武百官那一關陛下也是過不了的。”
“既然樂安縣主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倒是省的本宮再多費口舌了。”容貴妃在宮女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本宮乏了,得回去歇著,將來縣主若有需要,可差人去頤華宮找本宮。”
宋允棠頷首。
“貴妃娘娘慢走。”
……
徐青野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趁著去上朝前,往徐文成的院中跑了一趟。
他站在屋外敲了敲門。
在軍營待了幾年,徐文成比起以往要警醒很多。
敲門聲剛響起,便聽得他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是誰?”
“是我。”徐青野說,“我馬上要去上朝,過來是想與你說一聲,從今日起,不必再去見樓意商公主。”
徐文成披著披風推開房門。
“大哥想到更好的辦法了?”
男人麵上沒什麼表情,薄唇抿著鋒利的弧度,雙眼下略有烏青之色,應當是昨夜未睡好的緣故。
他望向徐文成。
“娶一國公主並非兒戲,我和你嫂子都不需要你做這種犧牲,西域公主的事,我自己來解決就好。”
徐文成撓了撓頭。
如果不是為了大哥大嫂,他倒也不是特彆想去約那個樓意商公主。
“本以為這次能幫到大哥的忙呢。”
許是當過先生的緣故,徐青野站的板板正正,帶著一點說不清的書卷氣。
“咱們一家出身鄉野,爹娘老實本分,皓庭還小,你嫂子也是個光明磊落之人,樓意商出身西域王族,從小在錦衣玉食和爾虞我詐中長大,又來自外邦,許多觀念必定不能與家人相合,若將來生活在一處,恐怕會產生大矛盾。”
深邃的眸波瀾不驚的看著他。
“你若想成親,待你嫂子回家,可以將你的想法告知她,讓她在京中為你物色一二,京中性子溫婉的女子眾多,總能找到合你心意之人。”
徐文成有些不好意思。
“我倒也沒那麼想要成親。”
“過了年你就二十,成親一事也確實該上心,否則爹娘該擔心了。”徐青野望向他,“剛從戰場回來,這幾日好好在家陪爹娘吧,不早了,我該走了。”
徐文成認真點頭。
“大哥路上小心,爹娘和皓庭就放心交給我吧。”
徐青野嗯了一聲,大步離開。
……
今日的朝堂,因為昨日樂安縣主留宿關雎樓一事,極其熱鬨。
“陛下,您將樂安縣主留宿關雎樓,僅僅隻是因為大皇子的身體嗎?”
皇帝神色不定的掃向說話的人。
“不然呢?”
那人也是個膽大的,“微臣擔心陛下是想效仿先皇,既然隻是因為大皇子的身體,那便是微臣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