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事情了卻之後,宋金保領著趙氏和宋勁元回到家中。
趙巧娥回到屋裡,望著宋允棠提過來的兩包糖果,歎了口氣,給劉氏送了過去。
“香雲,這兩包點心和糖給你補身體,你拿著慢慢吃。”
劉香雲愣了愣,她剛才從趙氏屋裡拿的糖,還一顆含在嘴裡呢。
“娘,你不留點吃?”
趙氏搖著頭,“娘想吃什麼時候都可以,倒是你,懷著身孕人也辛苦,合該多吃點的。”
劉氏接過那兩包點心和糖果,心底略有些愧疚。
早知道這樣,她剛才就不偷拿了。
轉而想到了什麼。
她將兩包吃食放在桌上,一臉討好的攬住了趙氏的胳膊,眼巴巴望著她。
“娘,棠兒還給你送什麼了?”
趙氏望了她一眼,這會卻並不想跟她說銀鐲子的事。
趙家人回去也不知道會不會跟爹娘說什麼,萬一他們尋過來,劉氏說漏了嘴,這鐲子就保不住了。
少一個人知道,少些風險。
況且,通過今天的事,她也意識到劉氏不是個安分的。
要不是她肚子裡還懷著孩子,這會高低是得說她一頓的。
“日後你自會知道。”
拍了拍她的手,趙氏便將胳膊從她的臂彎中拿出來,出門去了。
劉氏望著趙氏的背影,冷冷的哼了聲。
得了好處還這般捂著。
也不知道宋允棠是真送了她什麼,還是他們故意那麼說,想堵住他們這些人的嘴。
不過大伯母都說了,應該不是假的。
“往後這些東西還不都是要留給我們的,有什麼好隱瞞的?”
劉氏說著,悶悶的坐了下來。
趙氏從屋裡出來,宋金保望著她。
“沒事吧?”
他說著,往劉氏屋裡瞥了眼。
趙氏歎了口氣,搖著頭說,“還能有什麼事?又沒人得罪她。”
房裡那兩包吃食她經過手,有沒有動過她心裡門兒清。
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她剛進門看到上麵打的結就看出來了。
……
這麼一耽擱,已過未時。
宋允棠出了巡檢司,伸了個懶腰後,笑望著身旁的徐青野。
“終於結束了。”
趙氏這生辰,過的還真是熱鬨。
好像她從榕樹村離開之後,每次去都要鬨出點事情來。
也不知道是彆人的問題,還是她自己的問題。
趙家人被打了板子之後,一個個白著一張臉,扶著腚從巡檢司走了出來。
男人們扛揍,兩個舅舅隻是走路的時候小心了些,倒是沒啥大問題。
兩個舅母生過孩子,屁股大肉厚,也沒打出毛病來。
唯獨趙小蘭和趙小桃,姑娘家身形本就單薄,這麼一頓板子自然是吃不消的,二十板子下來,就跟要了她們半條命似的,還得爹娘扶著才能勉強往前走一走,一張小臉更是慘白的嚇人。
可趙家村距離鎮上比榕樹村要遠的多了,眼下未時已過,他們現在傷的傷,殘的殘,到家怕是得一個時辰之後,天都快要暗了。
二舅母田翠雲一臉痛苦的揉著自己的腚,在望見宋允棠時,神色仍舊不善。
“宋允棠你這個沒心肝的小雜種,居然敢將我們告到衙門,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小雜種說誰?”
“小雜種說你……”田翠雲反應過來之後,抬手就要去打她,卻被一旁的徐青野給製止住了。
宋允棠望著她笑了笑。
“舅母怎麼收拾我我不知道,不過你現在倒是被官爺們收拾的挺慘的。”
她說著,還往巡檢司大門的方向望了眼,內裡幾個官爺在聽得宋允棠的話之後,全都衝著她友好的笑了笑。
畢竟,人家可是給了他們銀子吃茶的。
笑完了之後,轉而又凶神惡煞的望著趙家人。
“這還沒走呢,就開始威脅人了?可是還想吃板子?人姑娘不計較就已經是開恩了,真要按照咱們大夏律法,偷盜財物,意圖攔路搶劫,都是要按劫匪的罪責論處的,到時候不僅會有牢獄之災,還可能會判死刑!你們還沒見過活人的腦袋被大刀直接砍下來吧?”
聽到這裡,趙家人似是聯想到了腦袋落地的場景,全都摸著自己的脖子一陣瑟縮,原本就有些慘白的臉,這下更白了。
尤其是趙小蘭和趙小桃,當即嚇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再不敢冒出跟宋允棠作對的心思了。
原本就有傷在身的舅舅舅母費勁力氣將兩人攙了起來,田翠雲還不死心的望向宋允棠。
“宋允棠,我們是你的舅舅舅母,既然是你用騾車將我們帶到鎮上來的,你得將我們送回趙家村!”
宋允棠好似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一般。
“誰給你的臉說這話的?彆以為仗著是我的長輩我就得敬著你們,我可不是我娘,被你們欺負了還不知道還手,所以,今天隻能委屈舅舅舅母和表姐表妹自個兒走回去了。”
說完,拉著徐青野的胳膊便往東街的方向走去,留下氣的跺腳的田翠雲和趙家眾人。
在將趙家人送到巡檢司之後,她便讓宋勁生先駕著騾車回莊子上了。
眼下沒了騾車,隻能走路去東街。
待跑一趟東街,還得回莊子上取騾車。
徐文成幾人明天還得借她的騾車去縣城送蓮藕呢。
眼下黃家的事情還未解決,之前讓徐文成給二哥帶信定做的四個平底鐵鍋也還沒去取貨,明天恐怕不能和徐青野一起往縣城去了。
他要走科考這條路,往後需要打點的地方肯定很多,得不少銀子支撐呢。
她現在的主要任務還是賺錢。
今天運氣還算好,到東街的時候,棗泥酥隻剩最後一份,她正想叫老板給她打包的時候,旁邊傳來一道聲音。
“給我打包一份棗泥酥。”
聽見熟悉的聲音,宋允棠側頭。
林庚時也沒想到他會在這裡遇到宋允棠。
“是你?”
想到前些日子林昭昭對她做的事,內心裡油然而生一絲愧疚,轉而又望向攤位後正麵露為難的老板。
“棗泥酥我不要了,給她吧。”
“哎,好嘞。”
那老板趕忙將棗泥酥裝入油紙中遞給了宋允棠。
林庚時本是想付錢的,卻被徐青野搶先了一步將棗泥酥的十八文錢付給了老板。
林庚時見狀,本想鼓起勇氣跟宋允棠說幾句話。
宋允棠卻如同對待一個陌生人一般,拿了棗泥酥便和徐青野離開,往賣肉的攤位去了。
原本就是她先到的,這棗泥酥本就應該是她的。
林庚時愣愣的回頭望著她的背影,隻覺得眼前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極其般配。
之前昭昭一直在他身邊製造一些誤會,讓他以為,宋允棠舍不得離開林家是因為貪慕林家的榮華富貴,舍不得她千金小姐的身份。
所以在她一次次找來時,他對她說話刻薄,神色冷漠,甚至有時候還會有傷害她的舉動。
時間長了,她一次次心灰意冷後,竟真的如了他們的願,將他們當成陌生人。
可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家裡對大哥寄予厚望,很小就將他送去了縣城的書院念書,對他這個次子卻要寬容許多,所以他才有時間看著妹妹從繈褓中的嬰兒逐漸長成大姑娘。
她從前愛吃棗泥酥。
為了討好唯一的妹妹,他每天第一個起床,早飯都不吃就跑來東街,隻為買上一份剛出爐的熱氣騰騰的棗泥酥。
哪怕眼下宋允棠都離開林家三年了,他卻還保持著時不時來買上一份棗泥酥的習慣。
記得妹妹五六歲的時候,有一陣子酷愛各種頭花,他將鎮上能找到的所有顏色的頭花都給她湊齊了,妹妹當時開心的抱著他狠狠的親了一口,笑的合不攏嘴。
當時的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英雄。
一個披荊斬棘,隻為逗妹妹一笑的英雄。
可現在,他將妹妹弄丟了。
如果時間能重來,如果他沒有偏聽昭昭的一麵之詞,如果他對棠兒多一些耐心和寬容,去了解她的真實想法,事情最終是不是不會發展成如今這樣?
站在棗泥酥的鋪子前看了一會,林庚時吸了吸鼻子,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