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茫茫的世界裡,場景不斷地變幻著。所謂的滄海桑田,不過一念之間。往昔的繁華盛景,皆是消失不見。到了最後,唯獨隻剩下了,一個孤獨的雪人。
雪人迎風而立,獨自望向遠方。他形單影隻,仿佛在等待著什麼。隨著時光的推移,不遠處的山巔之上,長出了一株蒼鬆。雪人盤膝坐於蒼鬆之下,一等便是千萬年。
隨著一陣微風拂過,雪人化為了點點塵埃。取而代之的,則是那滿頭白發的坐忘生。他孤坐於蒼鬆之下,眼中回憶滿滿,心中思緒萬千。
坐忘生於臨天峰,悟道了千萬年。每當他想起江靈秀,思緒便會化為飄雪。漫天飛雪緩緩凝聚,化為了心中點滴。思緒百轉千回,甜蜜雖再次浮現,卻終將消散於天地之間。
為了追求武道巔峰之境,坐忘生於臨天峰悟道。他試圖忘記一切,並超越神魔境九重天。他想改變天道命數,令江靈秀起死回生,並且永生不滅。隻是這所謂的忘情悟道,又何嘗不是一種等待?
那日匆匆一彆,又有誰能想到,竟會是最後一麵?待從頭記憶遠,相思苦淚千行。若能重來,縱然耗儘修為,就此身死道消。隻要能換回往昔一瞬,不管付出何種代價,那都是值得的。
坐忘生黯然孤坐,沉浸於往昔的回憶之中。就在此時,一對白衣璧人,卻是悄然而現。他們迎風而立,隱於虛空之中。仿佛與周遭的飛雪,融為了一體。
這一對白衣璧人,瀟灑出塵風華絕世。白衣女子身材高挑,有著與眾不同的氣質。她那絕美的臉上,有著一對可愛的酒窩。誘人的下巴之處,還有著一顆紅痣。在清冷高絕的同時,更顯得嬌俏可愛。
白衣男子麵如冠玉、目似朗星,他這劍眉星目的樣子,自然是俊朗不凡。在他的額頭正中,有著一個劍形印記。他雖手中無劍,體內卻蘊含著,極其強大的劍氣。劍氣雖不鋒芒畢露,卻絕對達到了劍道至極。
這對白衣璧人,正是蕭秋寒與曇偲緣。他們來到此地,自然是為了看望,孤坐了千萬年的坐忘生。見對方的百般相思,化為了雪中幻象。兩人無奈一歎,皆是無比唏噓。
“唉,都過去千萬年了,父親卻始終忘不了母親。每當他想起母親,這漫天的飛雪,總會化為往昔回憶。情之一字,害人不淺。情執難忘,最為磨人。”
“憑借父親的修為,找到母親轉世之身,不過輕而易舉。縱然想喚醒前世記憶,也並不是虛妄。奈何紅顏易老,世間又有幾人,能達到神魔境九重天?憑借母親的資質,她既不能永生不死,便終會玉殞香消。”
“也正是因為如此,父親才會一心想要突破。他不想看著母親,一世世的故去,一世世的輪回。他更不想找到母親,與之一世世的彆離。也許唯有超越神魔境,方可真正領悟到,永生不滅的奧秘。”
看著孤坐的父親,曇偲緣也是百感交集。不知多少世之前,她乃是坐忘生與江靈秀的女兒。直到這一世,她在蕭秋寒的幫助下,才突破到了神魔境。達到神魔境之後,她方才覺醒了,輪回百世的記憶。
“神魔境九重天,本就是天地至極。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便能與天道並肩。隻是想要邁出這一步,又談何容易?拋開修為境界不論,這心境上的領悟,更是尤為重要啊。”
“其實,單論修為境界而言,嶽父早已在我之上。他之所以駐足不前,便是因為心中執念。他在此坐忘,便是想忘記一切。奈何他忘記了自己,卻始終忘不了嶽母。”
“嶽父自然知曉,自己執念為何。他一方麵想要忘記,一方麵卻又不願忘記。所以千萬年來,他時常會回憶過去。但每回憶一次,他心中的執念,便會加深一分。”
“千萬載榮枯,換回一世悲歡。所謂的情深刻骨,也許便是如此吧。有些人,終其一生難忘。縱然過去了千萬年,那往昔的點點滴滴,也猶在眼前。”
“嶽父所修之無情道,他其實早就悟到了,超越神魔境的方法。但若想安然突破,便要忘卻心中摯愛。若難忘摯愛,便永遠無法突破。這本就是一個死局,這一份情執,也是糾纏了嶽父千萬年啊。”
蕭秋寒深愛著曇偲緣,他自然知曉愛到極致,將會是何種場景。深陷情執餘生悲涼,獨自內耗千年萬年。每當閉上雙眼,對方的音容笑貌,以及往昔的點點滴滴,總會浮現眼前。
但縱然如此,坐忘生的心中,想必也沒有,絲毫的後悔。能記得往昔點滴,並以思緒化雪,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情執難忘雖悲苦,悲涼一生終不悔。
“偲緣,我時常會想。若有朝一日,你先我故去,我又該如何?若武道巔峰,要以忘記你為代價,我寧可一生悲苦。縱然深陷情執,我也無怨無悔。因為,我不想忘了你。”
蕭秋寒微微一歎,隨即便微微抬手,撫上了曇偲緣的秀發。憑借對方的資質,達到神魔境八重天,便已是此生極限。既無法永生不死,便終將迎來彆離。所以,他也是格外珍惜,與對方相處的每分每秒。
“秋寒哥哥,莫要自艾自憐啦。神魔境八重天的強者,能擁有八百萬年的壽元。這些歲月無比漫長,也足夠你我相處陪伴了。我們把握現在就好,又何必去煩憂,一些尚未發生的事情呢?”
“我愛你,你也愛我,這便足夠了。哪怕時光,隻剩下最後一秒。隻要有你相伴身旁,我便無比歡喜。未來,願與你攜手共度。千萬載也好,數日光陰也罷,皆是幸福回憶啊。”
曇偲緣將螓首,埋入了蕭秋寒的胸膛。兩人在飛雪中依偎,感受著片刻的寧靜。飛雪將二人包裹,雪花將彼此覆蓋。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又好似是過去了,那千年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