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聽雪沒回答這個問題,她鼻子被堵住了。
堵得一絲空氣都進不去。
此時她的聲音仿佛被鐵絲磋過一樣粗啞,“秦崇,你要沒彆的事,我就先走了。”
隱約聽見秦崇的助理還在身後叫她,她沒有理。
回到病房時她的手機又響了。
視線在觸及“秦崇”兩個字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掐斷。
她猛吸了一口鼻涕,想把鼻子吸通,可惜隻是徒勞。
鼻腔的酸楚激起了右眼的脹痛,眼淚嘩啦啦地流。
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
要叫她翻譯也好。
要她讓出小秦太太的位置也好。
天大的事,等她睡醒再說。
她點開秦崇的微信界麵,推了工作室裡做日語翻譯妹子的微信給他。
「有翻譯需求找她。」
旋即她意識模糊地看著秦崇對話框“正在輸入…”的提示,果斷摁下了關機鍵,裹上醫院的白被子,閉上了眼。
再度醒過來,是被講話聲吵醒的。
她睜眼看到秦老太在她病房裡,握著拐杖坐得四平八穩,而秦崇在她的床頭,離她很近。
“崇兒本事可真大,自己的老婆進醫院給普通病房,讓不知道哪竄出來的女人住貴賓部……”
“還跟寶貝似的捧著,我真是慣得你無法無天了!”
秦崇淡淡垂著眼,從秦老太的角度看,像是在乖順地挨訓又像是懺悔,可他眼底的冷漠和憎惡,隻有梁聽雪才看得見。
她心裡咯噔了一下。
“小雪醒了?”秦老太眼睛清朗的眸中閃過一絲光亮。
她略略撐起上身,扯唇,“我沒事的,讓奶奶費心跑一趟了。”
“怎麼會沒事?都發燒到暈厥了,你也真是的,人不舒服昨天為什麼不說?”
秦老太目光移向秦崇,語氣嚴厲,“混賬東西,趕緊把小雪轉到貴賓部!”
秦崇哂笑,但戲謔的表情收斂得很快,轉頭朝秦老太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奶奶放心,小雪我一定好好照顧,明天就將人完好無損地交到您手上。”
秦老太冷哼了一聲,沒理他的話,“行,醒了就好,那我就走了,小雪沒好之前你不準離開這個病房,聽到沒?”
秦老太走前三申五令,在病房一關的瞬間,梁聽雪心裡發顫。
“秦崇。”
“嗯?”
看著那張笑意逐漸轉成玩味的臉,她攥緊了被子。
旁人評論這位秦家掌權人,夠狠,夠瘋。作為與他日日相對的妻子,梁聽雪自然更明白他玉質金相皮囊下的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她舔舔唇,“你還有事吧?你忙你的,不用待在我這……”
梁聽雪話沒說完,秦崇的高大頎長的身子壓下來,撩開她的病服,伸手寸寸往裡探。
近距離對視的瞬間,秦崇烏沉的眸子漩渦似的盯著她,仿佛要將她心神全都抽走。她心跳異常地快,安靜的病房裡,似乎隻有她的心跳聲。
可下一秒,秦崇隻是抽走了她腋下的體溫計。
灼燙的指腹無意擦過她的柔軟,不帶任何挑逗意味。
可她的呼吸還是亂了。
她總是這樣自亂陣腳。
發紅的臉色落在秦崇眼中,戲謔的笑聲泱泱蕩在病房裡,一瞥溫度計的微型顯示屏,“怎麼辦,更燙了呢。”
梁聽雪眼中的被挑起害羞未散,轉瞬變成了深深的羞恥。
他這是在惡劣地嘲弄她。
她難堪得眼睛都發脹著,“我一會自己出院。你走吧。”
秦崇慢條斯理地卷著袖口,“我們的小雪,感冒這麼嚴重的病,我不貼身照顧一晚上怎麼行?”
他溫和地說著,眸色卻是極冷,很是滲人,“奶奶都為你發話了,我可不敢怠慢。”
她知道秦老太來替她撐腰,耽誤到他照顧黎歲了。
他哪裡是想照顧她。
擺明了來算賬的。
她抿了抿乾裂的唇,“奶奶不是我請來的,你用不著這麼針對我……”
秦崇皮笑肉不笑,“你不接電話,不就是為了等奶奶來給你主持公道?”
猛地,他掀開她的被子,猛地將她整個人翻了個麵。
她一陣頭昏目眩,慌張,“秦崇,你到底要乾嘛?!”
“幫你降溫。”
男人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畢竟你不退燒,我也走不了,對嗎。”
粗暴的動作讓梁聽雪手上的針移了位,她吃痛地嘶了聲。
秦崇目光下移,落在她護著的手上,眉目一沉。
梁聽雪將頭羞憤埋在枕頭裡,好一會,沒再感受到秦崇的任何動作。
隻聽見風衣布料摩擦輕微嘩動聲,扭頭,男人幾乎已經走到病房門口,隻她眼中留一個高大頎長的背影輪廓。
“剛剛你全程在場。你聽到黎歲情況特殊了,以後你彆招惹她。”男人的聲音恢複冷峭,遠遠地傳過來。
梁聽雪聽得想好氣又好笑。
她招惹誰了?
什麼時候招惹過?
她氣不過地轉身坐起來,拎起一隻枕頭砸過去,“秦崇,這些年我招惹過誰?你的哪件風流韻事我插手了?”
枕頭從秦崇臂膀打過去,即刻彈開,悶聲掉落。
男人腳步停住,轉過身來,不喜不怒,淡淡瞥她。
“你很清楚黎歲不一樣。”
“她不是我的風流韻事。”
話說得很平淡,卻字字殺人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