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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還想說什麼。
墨時晏卻聽見明暖似乎是睡不安穩,嘟囔了句什麼,眉頭緊皺。
他便抬手示意助理不要再發出聲音。
一隻手放在明暖的肩膀上,輕聲說“睡吧。”
助理隻能將自己肚子裡的話全都吞回去。
墨時晏靠在車窗上。
外麵亮起的燈芒一點點穿透車窗,斑駁地印在他的臉上,經過一層玻璃的淺剝,顯得有些鋒銳,就像是猛獸的利齒,擦在他輪廓分明的臉頰上。
明暖睡得不沉。
但奈何墨時晏的動作真的很輕。
所以明暖蓋上被子之後,完全陷入了深眠之中。
她緊閉的眼睛還時不時地抖一下。
可見夢裡並不安穩。
墨時晏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他坐在明暖身邊,低著頭看著她,一隻手還落在她的指尖上,將她的手指完全的覆蓋住。
他將頭靠在了明暖的額頭上,輕輕一點。
隨後拉開距離。
慢慢地開始端詳明暖的五官。
從鼻子,眼睛,一直到下巴嘴唇,不放過一點。
明暖說,林秋不是那個孩子。
她一口篤定林秋在說謊。
不是林秋,那是誰呢?
林秋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偏偏林秋又是明暖家保姆的女兒。
或許明暖當時隻是太過憤怒,隨口而說的一句話,隻為了撕開林秋那層裝模作樣的臉皮。
可他卻一下就反應過來了。
“你要裝傻,就裝得像一點。”墨時晏輕聲低喃。
明暖不願意說。
可不代表他猜不出來。
那個小女孩不是什麼林秋。
是明暖!
林秋不過是因為小時候就跟在明暖身邊,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目睹了這一切罷了,不然也無法解釋她怎麼知道的那麼詳細的。
從一開始就是她了。
隻是先入為主地認為是林秋,且也因為是林秋,讓他覺得自己童年那段稱得上是‘安慰’的回憶。
也變得有些不堪起來。
那個‘小女孩’似乎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好。
她長大了。
變得不可愛了。
他冷漠地看著林秋似乎想要接近自己,再默不作聲的拉開距離,記憶裡那個趴在他背上的女孩也變得令人生厭,泯然眾人,連帶著想將那段記憶也一並遺忘掉。
所以他後來再看見明暖的時候,腦子裡便沒有往那邊想。
而且林秋其實比明暖更像小時候的她自己。
大概是因為她就是照著明暖小時候整的。
可人的五官其實是會變的。
墨時晏的視線流連在她的臉上,“你比小時候還好看。”
他在明暖因為過度憂心而緊皺起來的眉心上輕輕點了一下。
最終在明暖身邊躺了下來。
平常總是入睡困難的他,今夜卻入睡得十分順利。
和明暖的緊張夢境不同。
他那些被刻意模糊掉的記憶竟然變得無比鮮明起來。
他夢到了自己和明暖剛認識的時候。
“你給我滾出去!”
“你這個怪物!”
“要不是你,你媽媽就不會死,她就不會離開我!”
他那生理學上的父親,又在發瘋了。
小小的墨時晏冷漠且習以為常的承受著這一切。
在他還沒有徹底發瘋之前。
先一步跑出了家裡。
大概是為了療養,那狗屁的心理醫生說,要選擇安靜的地方才能讓狂躁的病情得到紓解。
所以選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那些傭人都害怕那個瘋子。
到了晚上都不敢出來隨便晃蕩,生怕被那瘋子找了什麼由頭趕出去。
但是他們會時隔一小時就出來確定一下他還在不在家。
如果不在了,就會出來找他,非常有規劃。
看。
連傭人們都習慣了。
莊園在一座玫瑰山上。
這裡種滿了他媽媽喜歡的玫瑰。
現在正是玫瑰開放的季節。
墨時晏踩著滿地的花瓣殘渣,一步步往外麵走。
他從來不記路。
反正莊園裡的那些人都會出來找他。
比起那令他感到窒息的大莊園。
他其實更喜歡在外麵。
而且……他媽媽就是葬在這個玫瑰山上的。
他想去媽媽的墓前看一看。
小小的墨時晏折了一朵玫瑰花。
被刺紮了一下,但是他麵不改色地繼續折。
直到折滿了一束,才冷著臉往墓園的方向走。
他去過很多次。
輕車熟路。
隻是晚上的這一條路,實在是詭異又安靜。
一陣風動,就能帶得周圍的植物傳來沙沙的聲音。
有時候像是母親的吟唱,可有時也像是厲鬼的嘶吼。
墨時晏緊繃著一張臉。
如果是尋常這個年紀的小孩,早就嚇得哇哇大哭了。
可他沒有哭。
哭了就更像是一個沒用的小孩了,在這裡家裡,除了這點可憐的尊嚴,他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哦。
他還有數不清的錢和財產要繼承呢。
想到爺爺奶奶給自己安排的滿滿的繼承人課程。
‘不能哭’也是課程之一吧。
他拿了滿分。
他們應該會誇獎他。
他握著玫瑰花,忍著今夜特彆像鬼叫的風聲,在心中諷刺地安慰自己。
可就在這時。
又是一陣疾風。
差點將他吹倒。
他是直接跑出來的。
沒有穿外套。
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衣和小馬甲。
晚上山裡的風非常凍人,四月的風像刀子一樣割人。
那聲音穿過山林,更像是什麼扭曲怪異的聲音。
墨時晏唇發白,用力地抿緊了唇。
“嗚嗚嗚嗚……”
一陣像是小鬼悲苦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裡。
之前那是風聲。
可這一次!
確確實實是人在哭!
墨時晏後背汗毛倒豎,呼吸直接頓住。
將玫瑰花下意識握緊,似乎是想要從自己小小的身體裡榨出最後一點勇氣。
他身體僵硬地撥開了前麵的花叢。
在搖曳的玫瑰花中。
看見了她媽媽的墓園前。
正跪著一個小女孩。
握著自己的腳,哭得快要背過去氣去。
是鬼?還是人?
是人吧。
鬼不會哭得這麼醜,底下還有她的影子。
小小的墨時晏在心中想道。
他安了心,大步走過去。
“喂,小孩兒。”
他有些生氣。
因為這裡是媽媽的墓園。
墓園上總是敞亮著明燈。
將黑暗驅散。
他皺起眉頭,“從我媽媽的墓園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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