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霽……”宗文修也想起了這個人。
他們曾在圍獵場上見過。
羅霽被人汙蔑作弊,用強大的實力證明了自己,那些人改口誇他厲害,張口閉口都是護國公府嫡長子,羅霽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卻隻被他們重點班的人記住。
小魔王重重點著頭:“隻有護國公府嫡長子的身份去,羅家黨派才不會懷疑我,他們甚至會認為我跟羅家是一心。但是,羅霽此人非常正直,我要是讓他不給羅驚風,他肯定能辦到。兩全其美!”
宗文修嘶了一聲,思索道:“如果他真的能答應你,那確實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是羅驚風畢竟是他父親,羅霽會違抗父命嗎?”
錦澄嘴角微揚:“有皇命在這壓著,他當然敢違抗父命。”
說完他朝外麵喊道:“來人,宣羅霽覲見。”
“宣羅參將覲見。”太監的聲音在外麵回響。
宗文修呆了呆說:“他去年才中了武狀元,今年就已經升到正三品的參將了?”
那可是僅次於將軍的位置,跟中武狀元時剛賜的官相比,晉升了好幾級。
而同年參加科舉考試的他們,都還在六七品徘徊,就連秦夜還沒升過。
楚錦澄撓撓頭說:“他,那個,立過幾次功,龐將軍一直給兵部和吏部施壓,經常給羅霽提報升官。我本來想拒絕的,可爹說我對整個羅家派係的升官都卡得太嚴,如果再繼續壓著羅霽,恐會讓羅家的叛逆之心更重。而且,隻要我不讓羅霽上戰場,他就升不到將軍,他最高就隻能升到這了,就是提前給他當當三品官。”
雖然羅霽確有本事,雖然羅驚風出征顧不上這個大兒子,但羅家派係的人全都記掛著羅霽,他們要扶持護國公的嫡長子上高位。
爹說他現在羽翼未滿,不能因為一些細枝末節就跟羅家鬨翻臉,隻要不涉及底線問題,適當的忍讓可以避免矛盾激化。
所以就成這樣了……
宗文修咽了咽口水道:“也,也行,羅霽人不錯,官職高一點也不會亂來。”
倆兄弟麵麵相覷,一個心虛,一個尷尬。
錦澄怕哥討厭他,連忙又補了一句:“哥,沈丞相說我現在處事越來越成熟了,等我……等我再強一點,我肯定不會再縱容這樣的事發生。”
宗文修看他緊張的樣子,失笑道:“我知道當皇帝很難,要考慮很多很多的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現在外麵好多百姓都誇你年少有為呢。”
錦澄弱弱地問道:“真的嗎?沒有罵我的?”
宗文修搖頭道:“沒有,反正我沒聽到過。”
錦澄鬆了一口氣。
宗文修繼續安慰他:“錦澄,你彆有壓力,想想你之前跟我們辯論的時候,不是常說很多事非黑即白嗎?雖然我們的目標都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受到公平對待,但不代表樣樣都得做到絕對公平。把人逼急了確實容易出事,伯父說得很對,我也理解,所以不要亂想,你真的已經很好啦。”
小魔王撇撇嘴道:“哥,謝謝你,我會再繼續努力的。”
宗文修揉揉他的頭發道:“好了,羅霽快來了,我先回家了,你有事再召我進宮。”
“好。”
羅霽進宮的時候,穿著一身紅色的官袍,他身形挺拔清瘦,個子高高的,少年的稚氣已退,長成了個標誌的青年才俊。
“臣,羅霽,叩見皇上。”
小魔王嘿嘿一聲道:“免禮免禮,大表哥好久不見呀,你還記得朕嗎?咱們以前在圍獵場碰到過。”
羅霽低著頭回道:“臣記得,隻是那時沒怎麼跟皇上說話。”
於他來說,其實初次印象並不太好。
父親屢屢偏心這孩子,還讓他背過兩次鍋,羅霽曾問過錦澄是誰,但被羅驚風駁了回來,令他不許打聽。
後來小皇帝登基,他們才恍然大悟。
原來竟是姑母的孩子,也是他的表弟。
怪不得父親會那樣偏疼。
楚錦澄朝他招招手道:“大表哥,彆站著了,來坐著這邊吃葡萄,宮裡的葡萄可大了。”
“是。”
羅霽坐在小桌旁邊,接過了推來的果盤,宮裡的葡萄又大又甜,確實比平常人家的好吃。
“皇上,您召臣進宮,可是有事要安排?”羅霽淡淡的話,帶著恭敬和疏離,顯然更是把他當皇帝對待。
小魔王撇撇嘴道:“大表哥,沒事就不能找你說說話嗎?朕在宮裡好無聊啊,沒有人陪著玩不說,年齡相近的親人也沒有,就屬於跟你還算見過麵了。上次圍獵場一彆,朕對你的箭術和為人崇敬不已,一直想找機會跟你交朋友的。”
“為人?”羅霽不太懂。
小魔王學著他的樣子,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我,我父親是我父親’,你這句話讓朕記了好久啊,以前朕也見過羅辰,他都是打著舅舅的名號在外麵惹是生非,隻有你是想靠自己的本事證明自己。你心裡肯定是有抱負有理想的吧?”
羅霽皺著眉問道:“皇上,您所言何意?”
楚錦澄直言道:“你升參將,是朕批的,但這裡麵有多少羅家出的力,你是知道的吧?”
羅霽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他低聲道:“臣知道。”
小魔王皺著眉說:“朕參加科舉會試的時候,隻考了第二名,舅舅也問過我想不想要會元郎的位置,朕說想要,但更想是靠自己考上去的。朕覺得大表哥也應該是這樣的人,可你並沒有這樣做,朕不明白。你升參將,高興嗎?”
錦澄是想讓羅霽去送圖紙,可他得把羅霽的底摸清楚,免得行差踏錯。
羅霽沉默了許久。
就在錦澄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才聽他道:“不高興。”
羅霽此生最介意的事就是:所有的努力都被淹沒在父親的光芒之下。
明明他靠自己也能升官,可龐將軍等人非推著他上去,讓護國公的嫡長公子連升多級,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是靠的父親。
小魔王很好奇,他歪著腦袋問道:“那你為什麼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