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私教急得團團轉,隔一會兒就來給徐婉獻計,直叫她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又一次送走潘宏枝,翠枝給她端上了一杯剛泡好的龍井茶,不解地問道:“夫人,咱們怎麼突然改主意了,先前不還說要讓澄公子親自碰碰壁才能長記性嗎?”
徐婉接過茶杯抿了一口道:“先前錦澄太飄,需要碰壁打壓一下。但現在他剛被秦夜打擊過,整個人都不在狀態。在這種情況如果連受兩次打壓,不僅不會讓他清晰地認識自我,還會摧毀他的心理防線。會讓他覺得……我是個廢物,什麼都做不好。之後便會一蹶不振,乾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這個原理隻有多年的讀書人才知道,因為見多了自己的同窗被接連的挫敗感打垮,所以三位私教才那麼急,所以徐婉才那麼理解他們的想法。
“原來如此,怪不得私教們全部如臨大敵。”翠枝想,這確實算是重點班成立以來最大的危機。
如果澄公子一蹶不振,那這所有的教學計劃都要泡湯。
“但是您說,澄公子整個人都不在狀態?”翠枝抓住了這個重點,她又不解了,“可您不還跟修公子說,澄公子現在讀書很專注,讓澄公子多體會體會這個感覺嗎?”
徐婉微笑道:“是啊,不衝突的。他雖然與平時不同,但找到了我想讓他體驗的那種沉浸式讀書。隻是他有心結,這個心結長了三天,一直在他心頭沒有消失。”
“您是說秦夜……”
徐婉放下茶杯,安排道:“去叫文修過來一趟吧,就說我有事找他。”
縱使她舌燦蓮花,但心結仍適合最親近的人來解,而文修就是那個人。
“伯母好。”文修進來給她行了個禮。
徐婉很欣慰,朝他道:“坐下吧,我是想與你說說錦澄的事。”
宗文修點頭道:“好。”
徐婉問道:“錦澄這幾日的表現你覺得怎麼樣?”
宗文修思索片刻後,開始誇獎道:“錦澄最近全身心投入讀書,比以前更專心了,很少出神想彆的,我覺得照這個進度下來,他很快就能超過我。”
徐婉笑吟吟地引導他思考:“還有呢,除了學習以外的。”
宗文修繼續想:“吃飯好像變少了,以前的飯量很大,天天嚷嚷著要快點長高,這幾日總是隨便吃點就奔去書房讀書了。還有睡覺時間也變少了,潘夫子的黑眼圈也越來越大,他說是弟弟一直在問他書裡的問題。其他應該就沒有了。”
徐婉笑著問他:“錦澄三天沒有笑過了,你發現了嗎?”
宗文修如同雷劈,突然驚醒。
是的,已經三天了。
弟弟認真讀書了三天,顧不上吃顧不上睡,就連笑都不曾笑過,可他這個哥哥卻沒有注意到,還覺得是弟弟終於開始專心讀書了……
徐婉說:“錦澄一直拿秦夜當成他的目標,猛然被秦夜當麵破掉這個大夢。他很生氣,也很難過。但成長後的錦澄,都強行把這些情緒壓下去了,逼著自己專心讀書,可他心中的鬱結並未解開。”
長久的鬱結之心會有什麼後果,誰都知道。
但是沒有人,沒有人注意到弟弟鬱結了,就連他這個親哥哥也沒有。
宗文修愧疚道:“謝謝伯母提醒,我明白了,我這去找錦澄!”
大書房的晚課已經結束,宗文修回去時裡麵已經空無一人,到這時候他才終於意識到弟弟的異常了。
從前不管多晚,弟弟都會等他一起離開的,但現在,弟弟迫切地想往腦子裡塞學識,下了晚課就回房間繼續跟潘宏枝聊學習。
曾經那樣粘人可愛活潑的弟弟,已經消失三天了。
宗文修快步朝小魔王的院裡奔去,屋裡的門都開著,他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正見潘宏枝在講《孟子》,而弟弟手裡捧著書,坐在桌邊聽得很認真。
小魔王黑亮的眸子看過來,問了一句:“哥,你也想聽潘夫子講課嗎?我們可以一起聽。”
宗文修因為奔跑太久,胸口還在不斷起伏,他張了張口道:“我今天想跟你一起睡,行嗎?”
潘宏枝聞言如獲救星,簡直想替小魔王立馬答應下來,這小崽子逮住他連熬三天,他都快有點扛不住了。
哪知宗錦澄道:“行,那你跟我一起睡吧,我們一起聽潘夫子講。”
潘宏枝:“……”
扛住,一定要扛住!
記住,你可是能一個月賺一百兩的人!
潘宏枝咬著牙又把自己勸好了,但是宗文修卻過去奪過宗錦澄手裡的書,第一次對弟弟如此強硬道:“不,我隻想跟你兩個人睡這屋。潘夫子,請您先去我房間睡一晚吧。”
潘宏枝見這小魔王沒有出聲反對,趕緊趁著話音就溜走,生怕跑慢了被叫回來。
待屋裡就剩兩人,宗錦澄從他手裡拿回書,沉默地坐下繼續看書。
他有點不高興。
但打擾他讀書的人是他哥,他就是不高興也不會對他哥發脾氣的。
宗錦澄坐下自己看書,這一頁他雖然會背了,但還是理解不透,沒有潘夫子在這給他隨時講解,他就先去背下一頁的內容。
見他依然是這樣的異常,宗文修更加忍不下去了,伸手又一次奪走了弟弟的書,阻止道:“不要再看了,你歇歇,潘夫子都很累了,難道你不累嗎?”
宗錦澄定睛望著他,倔強道:“我不累,我要看書,把書還我。”
“我不會還的,今天你要好好睡覺。”宗文修很難得這麼強硬,但他不能再讓弟弟這樣下去。
宗錦澄用那雙黑黝黝的眸子盯著他,握著拳頭道:“哥,我脾氣不好,耐心有限,你不要惹我生氣。”
宗文修點著頭,拿著書又後退了一步,硬聲道:“好,那你就生氣,讓我看看你現在還會不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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