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徐婉這樣說話,看起來更像有奸情似的了。
翠枝嘴角抽搐著,跟著順子一起拉自家公子,將這對紈絝怨偶的手分開。
“錦澄……”
“何崢……”
徐婉:“……”
不能再繼續細想了,不然就想彈一首懸溺了。
倆小鬼哭天喊地,但架不住徐婉的狠辣無情,惡毒繼母履行職責將宗錦澄拖走,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裡麵暴怒的中年男人聲音:“那個小畜生在哪裡?”
徐婉:“!”
何尚書還真來了,好狂暴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會家暴的那種父親。
宗錦澄用力掙開順子的鉗製,扭頭又往回跑。
徐婉急忙喊道:“錦澄快回來,這是彆人的家務事,你是不是也想被打斷腿啊!”
宗錦澄邊跑邊高聲回她:“那是我兄弟,我要不回去,他一定會被打死的!”
徐婉翻了個白眼,心想他戲可太多了。
何尚書就算再怎麼厭惡文官,也不可能把自己親生兒子給打死啊,然而等她想起讓不言抓人的時候,小魔王已經跑沒影了。
徐婉歎了聲氣,快步追了上去。
“啪——”
“啊——”
“改不改?改不改?還敢不敢再偷偷翻牆出去讀書了?”何尚書凶狠地看著仆人行刑。
又長又寬的板子直照著九歲的孩子打去,力量絲毫沒有放水,一板子下去就見了血。
何崢滿頭大汗地趴在板凳上,疼痛讓他雙手抓住凳子,牙齒咬得緊緊的,但他還是倔強地大聲回道:“不改!死也不改!你就打死我,我也要讀書!我就是不要學武!!”
宗錦澄趕到的時候正聽見了這句話。
眼前還是他那個天天想翻牆的兄弟,但何崢身上寧死不屈的精神卻震撼到他了。
即使是快要痛死了,即使是有那樣一個不講理的父親,他也還是那麼勇敢而堅定地說出自己的喜愛……
好奇怪,又是這種好奇怪的感覺。
小魔王不理解。
他想了想自己的喜愛:遛鳥逗貓、鬥蛐蛐、蹴鞠……哪個他都挺喜歡的。
但你要說讓他為了這份喜歡天天翻牆摔斷胳膊、被父親打到渾身是血……
那他的喜歡就沒那麼喜歡了。
小魔王和徐婉的視角不同,他看到的是少年人對追求夢想的固執,而徐婉看到的是……犟種啊,兩個都是犟種!
你犟你的,他犟他的,誰也不聽誰的。
現在的何尚書年輕力壯武功好,把何崢吊起來打都不費勁,可靠武力征服對方哪裡是長久之計,何崢是著名的四小紈絝之一,這小子要是教育不好,長大了絕對是會暴打老子的存在。
果然她看過去時,沒漏過何崢眼裡一閃而過的恨意。
那是真真的恨意,將疼痛和得不到,都轉換為了恨意。
而那個還在施暴的父親根本毫無所覺,還在叫人繼續打板子:“打!給我狠狠地打!打到他服為止!這種不孝子,老子就是養條狗都比他聽話!”
何崢閉上眼睛,握緊了拳頭。
他再是一聲都不吭了。
孩子被打而哭喊是本能,若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必是十分絕望和抱著必死的決心……
徐婉連忙出聲阻攔道:“尚書大人且慢,何崢小公子好像被疼暈過去了。”
情急之下,她憋了個借口出來,哪知話剛說完那握拳閉眼的小孩又睜開了眼睛,錯愕地看著她,汗水從他的鄂下滑落。
徐婉:“……”
我在救你啊孩子,能不能配合點!
何尚書聞言趕緊看去,結果根本沒看到何崢昏倒,他惱怒地朝徐婉吼道:“你是什麼人?”
“老爺,這位是遠揚侯府小侯爺的夫人。”仆人在旁邊提醒道。
何尚書對遠揚侯府是有好感的,同樣家裡世代都是武將,他自然想讓何崢跟這樣的武官家孩子多來往。
於是他態度也跟著緩和:“原來是遠揚侯府的宗夫人,來人,給夫人和公子看座。”
徐婉:“……”
都這時候了還給她們看座,難道是想讓她們坐下來看何崢挨打嗎?
哪知,何尚書道:“犬子頑劣忤逆,缺乏教訓,剛好請兩位看看,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丟人。”
徐婉:“……”
你這父親當得……可真是歹毒啊。
故意把孩子的麵子往地上摩擦……
對比之下,她覺得自己對宗錦澄的教育真是溫柔得不能再溫柔了。
她勸道:“尚書大人何苦對一個孩子要求這麼嚴格,若他喜歡讀書便讓他去讀便可,我夫君也曾中文武雙狀元,並未耽誤了習武的進程。”
小魔王也附和道:“對啊,我爹學習可厲害了!”
“宗肇?”何尚書想起記憶中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當年在京城是何等的風光,不止受萬千少女所喜歡,就連各家長輩提起他也是讚不絕口。
何尚書也很欣賞宗肇的武功,但學識就算了吧,要不是他去考了科舉、進了翰林,怎會被那群老家夥教得張嘴閉口就是忠孝悌信禮義廉恥。
但當著人家夫人和兒子的麵,何尚書沒好意思說出他對宗肇讀書的不屑,罵人不罵短。
徐婉要是知道他在心裡覺得文狀元是短,估計得氣得想替萬千文院學子打人。
“老爺……崢兒……天呐,你怎麼被打成這樣了!哪個天殺的對你下的手!”何夫人終於趕到,撲過來將何崢抱下了板凳,“來人!快去請府醫過來!!”
府醫趕來後要給何崢看傷口,被何崢一把推開,那小孩很固執。
何夫人道:“對對,傷口都在身上,回屋去看,回屋去看。”
眾人架著何崢往屋裡去看,何夫人本來心急著跟進去,誰知旁邊的婢女拉住了她,將方才的情況都告訴了她。
何夫人這才停住腳步,讓婢女進去看著何崢。
而她則將何尚書勸回前院,自己留下來跟徐婉說話:“宗夫人,方才多謝你開口阻攔,否則崢兒不知又要多挨上幾板子了……”
她邊說邊抹淚,那張明明才三十多歲的臉,竟爬出來了些憔悴的皺紋,想是沒少為這個三兒子操心。
徐婉可憐她,歎氣道:“應該的,我就算沒有做過母親,也知母親最是心疼孩子的。何崢小公子和他父親這種相處模式是有問題的,夫人還是儘早想想破局的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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