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
陸誌賢乘坐專車朝城內而去。
這是自從上次來上城述職後,他又一次來到這座西南重鎮。
也許是大雨傾盆的關係。
這時街麵上並沒有太多的人員走動,整個車隊即或駛入原本喧鬨的中央大街卻也顯得很是順暢。
“誌賢!”
董建昌忽然轉移話題,他指著窗外道:“我記得上次你來到上城時恰好遭遇了鬼子航空隊的襲擊。”
“沒錯。”
陸誌賢點了點頭。
董建昌緩緩地說道:“那次山城剛剛經曆過空中大慘敗,整個領空幾乎都被鬼子的零戰編隊給打穿,那時每隔幾天山城各地都會聽到防空警報的響起,至今回想起來也都是讓人觸目心驚。”
“那段歲月的確艱難。”
陸誌賢自然也是深有感觸。
自從國府退守西南後。
航空力量的缺失以及鬼子零戰等新式裝備的投入,使得整個山城幾乎都沒有任何防備,這自然讓所有民眾都感到異常憤怒和憋屈。
董建昌卻很快就微笑著說道:“不過誰也沒想到那次你首次返回山城就震撼了全場!儘管那天我恰巧不在山城,可後來卻也聽說了你們航空隊在山城上方狠狠地教訓了鬼子的戰機編隊,那次可真是讓整個陪都的百姓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虎賁師的實力!”
“董委員!”
陸誌賢不明就裡。
他謹慎道:“這些都已經是成年往事了。”
董建昌輕輕地擺擺手,道:“誌賢或許忘了,可整個山城的百姓卻沒忘!自從那次勝利後山城這邊遭遇的空襲就減少了大半,小鬼子的軍機就再也不敢肆意進入西南領空,後來再加上你提供的軍機給了新組建的飛虎隊,我西南的百姓這才徹底安穩下來。”
“那都是我應該做的。”
陸誌賢隻得謙虛地回應了一句。
董建昌不無感慨道:“說來時間過得可真是好快,這轉眼間也都一年又過去了!在這過去的一年裡我華國乃至整個世界都是風雲變幻,局勢變化之快也讓所有人都難以判斷!可無論怎麼講,當前我華國已經度過了最為艱難的時候。”
陸誌賢正色道:“那都是我華國全體誌士的共同努力。”
“那當然很對!”
董建昌點了點頭,又正色道:“可說到底也跟你們虎賁軍的崛起有著直接的關係。”
他尚未等陸誌賢開口便徑直地繼續說道:“若不是你們在華北先消滅了二十幾萬的關東軍精銳,又南下作戰鏟除進攻麵甸的鬼子聯軍,如今我國內的局勢恐怕將會陷入到難以想象的危險之地,更彆說你們艦隊聯合美利堅重創了整個聯合艦隊。”
“董委員!”
陸誌賢眼瞅著車隊即將進入內城,這時候車內除了司機外也就自己和這董建昌兩人。
他也沒有拐彎抹角徑直地再次道:“如今國府特意急召我前來述職,恐怕必定是跟華北的局勢有關吧?”
“那是自然。”
董建昌看了前者一眼。
他臉上的神情顯得越發肅然:“想必你應該也知道了,根據目前掌握的情報,敵人此次動用的總兵力將會超過五十萬!這還不算華中地區策應的部隊,若再加上地方偽軍以及周邊增援的武裝,那這個數字恐怕還要更加恐怖!”
“在下還是想要知道國府的安排。”
陸誌賢對於此次大戰雖然早有預想但若能爭取國府的力量固然是最好的。
董建昌卻並未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緩緩地說道:“我知道你素來不是個退縮畏前之人,此次鬼子明顯是針對你們虎賁軍而去,想必就算國府沒有安排你恐怕也早有決斷,不過我還想要告訴你,如今大好局麵的到來實在是並不容易。”
“董委員。”
陸誌賢眼神微微閃爍了下:“難道國府方麵這是想要我撤退?”
“的確有此考慮。”
董建昌輕輕地歎了口氣。
陸誌賢雖然也早就有所猜測,可聽到這話眼神裡頓時閃過一陣慍怒:“先前您可說了當前的大好局麵得來並不容易,晉省乃是華北的戰略要地,也是遏製鬼子大量兵力的關鍵所在,目前我虎賁軍已經收複整個晉省,小鬼子也根本就無可奈何。若是在這時候撤離晉省,那整個華北恐怕就完全是拱手讓人了!”
“我明白!”
董建昌很快就在那緩緩地述說起理由來:“此次鬼子來勢洶洶,實力和決心超過以往任何時候!在華北我國府方麵並沒有其餘的兵力可供支援,到時候除了八路軍能有所配合之外,恐怕也隻能是你們虎賁軍獨立迎戰。就算你們實力再強,恐怕也不是這數十萬小鬼子的對手。”
“想要全殲固然不容易——”
此時的陸誌賢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鄭重:“可依托地形守住晉省卻也並不難。”
董建昌並沒有言語。
陸誌賢見對方如此態度實在是有些不解。
要知道就他所知。
眼前這位董委員絕對算是國府中的開明將領,眼光和能力也不是像後世指揮徐蚌會戰的劉山寺可比擬的。
以其對虎賁軍的了解必然也能看出這一點,至少就算最終還是打不過想要撤退卻也不難。
他當下不禁沉聲道:“國府方麵莫非是有其它的顧慮?”
“誌賢。”
董建昌悠悠地說道:“你離開華北多久了?”
陸誌賢不明所以便直接回答道:“大概也快要一年了!”
“沒錯!”
董建昌點了點頭。
他正色道:“在你離開華北的這段日子裡,虎賁軍的表現固然是極其出色,不過根據國府方麵掌握的訊息來看,八路軍在敵後的實力也已經增長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而且這個勢頭還在迅猛提升當中。”
“八路軍?”
陸誌賢臉色瞬間難看。
他語氣忽然變得冷寒起來:“就是因此才想要讓我虎賁軍撤離華北?”
董建昌無奈地說道:“若是按照我的本意也是堅定支持你在華北有所行動的,至少若當真局勢不利也能遲滯鬼子的進攻鋒芒,可現在國府裡有很多人對——”
“董委員!”
就在這時忽然前麵的司機開口道:“我們到了!”
董建昌掃了眼外邊,他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當即說道:“誌賢,上峰在裡麵等你!雖說如今的你已然是為我抗戰建立不朽功勳的戰將,即或上峰再是看重你,但有些話能說、有些話還是不能亂說。”
“多謝!”
陸誌賢的神色顯得很是冷淡。
很快。
不遠處的楚材就走了過來。
隻見他滿臉微笑著做出邀請的手勢:“陸軍長!上峰在裡麵等您,請隨我來!”
陸誌賢點了點頭。
“董委員!”
伴隨著兩人往那棟建築走去。
這時候的那名司機卻少有的開口道:“這陸軍長似乎有些不快。”
“嗯。”
董建昌點了點頭。
對方似有不解道:“當前我國府在華北幾乎沒有任何力量,這時候讓虎賁軍撤離晉省難道錯了嗎?”
“若是尋常人固然沒錯!”
董建昌輕輕地歎了口氣,道:“可他乃是陸誌賢!在這兩年內創造了無數神話般戰績的虎賁軍軍長!若當前敵我雙方力量完全無法對比,那命其撤離華北自然沒有問題,可若是如此理由豈能讓他服氣?”
“那您還與他——”
“這人雖然外表看似謙遜溫和,但實則內心卻極又極為自傲。如今國府就算不明說,他回過神來又豈能不清楚?與其讓他生出芥蒂,還不如明說的好。”
“話說回來。”
這名心腹很快就喃喃道:“先前八路軍的實力能夠有很大增長,這也跟虎賁軍頂住了鬼子的極大壓力有關。若虎賁軍在此情形下撤離華北,那鬼子再無法獲利的情況下,必然會那前者出氣,到時候八路軍也必然會迎來前所未有的打擊!”
“無論何時有些人總想著自己的那點利益。”
“將軍。”
那司機看了眼董建昌,道:“看來您似乎對國府的安排也有些不敢苟同。”
董建昌悠悠地說道:“如今國難當頭,就算隻是普通的華國百姓,也該明白同心殺敵的重要性。”
“那您覺得陸誌賢會如此怎麼選?”
“不好說。”
董建昌望著那道年輕卻又英挺的背影,緩緩地說道:“此人的能力和戰功在當前整個國府都無人能及,他所決定的很多事情恐怕也不是隨意所能扭轉,即或下令的對象乃是上峰!我現在隻希望此次調令並不至於讓國府失去此人的心。”
“應該不至於吧。”
這名心腹對此卻並不讚同這種說法。
董建昌歎了口氣道:“他是陸誌賢。”
……
大雨磅礴。
眼前這棟建築外到處都是荷槍實彈的警衛。
伴隨著陸誌賢近眾人的神情顯得很是激動和忐忑,試問在當今華國又有誰見到此人而能夠安然處之呢?
當然前者看起來臉色似乎也頗為凝重的模樣,隻是隨著楚材的引領走向屋內並且直通二樓。
大門緊閉。
即或是身為國府秘書的楚材也隻能守在門外。
樓下的董建昌就這樣默默坐在車內,他時不時地眺望二樓的隔間,眼神裡偶爾會閃過一陣憂慮。
然而擔心的事情似乎終究到來。
不知何時。
那房間內的聲音忽然變得響亮了起來,緊接著又傳出陣陣的怒喊聲。
這聲音聽來顯得很是熟悉。
“董委員!”
那心腹眼神微挑。
董建昌並沒有言語,隻是皺著眉聽著時不時傳來的隻言片語,隨後又輕輕地歎了口氣。
足足近半個小時。
這相互爭吵的聲音這才徹底停止。
不多時。
隻見那棟建築的底層大門口走出年輕的身影。
這正是陸誌賢。
然而這時候的他神情卻又顯得很是冰冷,整個人竟有種前所未有的怒意。
“軍長!”
魏大勇迅速上前為其撐傘。
陸誌賢冷冷地說道:“我們走!”
“是,軍長!”
魏大勇立刻領命。
這時候的楚材很快就跟了過來,忙不迭地說道:“陸軍長,我這就安排您先回軍部彆院!”
“不用了!”
陸誌賢斷然擺手。
很快他便再次走向不遠處董建昌的專車。
“楚秘書!”
站在其旁邊的某位軍官皺著眉道:“此人——”
“你要講什麼話,就講吧。”
楚材顯然也被先前的吵鬨給驚嚇到了。
那軍官肅然道:“據卑職看來,這陸誌賢雖然為我華國建立了諸多戰功,但其畢竟乃是國府將領,如今得到上峰的親自接見又豈能如此以下犯上?”
“何衛國上校!”
楚材神色瞬間變冷!
那軍官忙不迭地做出敬禮的姿態。
楚材沉聲道:“你怎麼能這樣隨便談論一位戰功顯赫的陸軍上將?”
“陸軍上將?”
何衛國渾身猛地顫抖了下。
在周邊的幾位警衛也都是滿臉愕然。
陸軍上將?
眼前這位虎賁軍的軍長不是陸軍中將嗎?
難道說——
在場的眾人全都不可思議地掃向那輛遠去的車輛,個個眼神裡都充滿著前所未有的驚訝。
自從國府搬到此地以來。
有誰敢跟上峰當麵爭吵卻又能晉升上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