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寧明誌像往常一樣用禮貌地口吻接了電話。
“您好,請問是寧明誌嗎,我是寧致遠的同事,我姓h”,電話的另一端說道。
“您好,h經理,這麼晚打過電話來,是有什麼事嗎”?寧明誌仍是禮貌性的問道。
“喔,是跟寧致遠相關的一些事情,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方便,想找個機會跟您好好聊聊”,電話的另一端說道。
“好的呀,我隨時都可以的。那您說個時間和地點,咱見麵聊”,寧明誌說道。
“還是由您來定吧,這樣更能顯示出我的誠意,也彌補下之前您聯係我我沒有接電話的歉意,實在是不好意思,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電話的另一端說道。
“好的,我明白,大家都是打工人,那種身不由己我可以感同身受。再說了,沒什麼歉意存在的,有些事做了那是情分,沒做也是本分,畢竟一個人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您現在能給我打來電話,已經超出了本分了,是我該感謝您才對”,寧明誌說道。
“您這麼說我就不太好意思了,行,那咱們見了麵再細聊吧”,電話的另一端說道。
“好的,那我訂好了給您打電話”,寧明誌說道。
“您還是加我微信吧,就是這個手機號,到時候把時間和地點發給我就行,我肯定按時到”,電話的另一端回答道。
“那行,我掛了電話馬上加您,您通過下”,寧明誌說道。
“好,那先這樣,再見”,電話的另一端說道。
等對方掛掉了電話,寧明誌馬上添加了對方的微信,對方也立馬通過了。
從剛才的簡短對話中,寧明誌就能聽得出來這是個搞人際關係的老手。
人際關係這一塊,其實寧明誌是很打怵的,他從小也是個內向的性格,比弟弟寧致遠還更內向些,他更願意自己一個人窩著做自己的事情,所以他大學和研究生選的專業就是技術類型的,現在在企業裡也是技術崗,隻專注於把技術問題和科研攻關的事情做好就行了,跟領導喝酒的交際很少會帶上他的。
但是有些問題,所謂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從邏輯上想想也很清楚明白。
這個h經理,之前寧明誌也聯係過的。
事情剛開始時,寧致遠讓律師帶話出來過,說了幾個人的名字,並囑咐了這些事可以找找這個人,那些事可以找找那個人。這些人的電話號碼之前寧致遠的妻子都發給他過的,可是那時候無論他打哪個人的電話,打了多少次,都是清一色的沒人接聽,或者隻要是一聽說是寧致遠的哥哥就馬上掛了電話。
後來,寧明誌也就不再打了,那些個電話也就沒有保存。
前段時間實在是六神無主了,弟弟的這件事持續沒有什麼實質性進展,就厚著臉皮懇求直屬領導約了集團的外聯部經理那次談話,談話下來,確實有了一些啟發。
剛好在這個時候接到h經理主動打來的電話,有點“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隱約中感覺有些事情會向有利於自己這一方的事態發展的感覺,畢竟已經山窮水儘了,已經是不能再差了,情境還能再差到哪裡去了呢?
說h經理是人際關係的老手,是因為在剛才的電話交談中,有兩件事,在寧明誌看來,最起碼對方沒有設防,一個是見麵的時間和地點,一個是對方讓他加微信。
這兩件事都是對方主動提出來的,也就是對方說的能夠體現自己的誠意,而且對方也認為寧明誌能夠明白他這樣做就是在釋放誠意。
不然如果對方覺得寧明誌如果不能明白自己所做行為背後的深意,也就沒有了做這一行為的必要,為什麼這麼說呢?
寧致遠的這件事情,不管實際情況是怎麼樣的,凡事隻要有警察介入了,最起碼周圍人的看法那都是不好的。要麼,有些人,那些陌生人或者說隻是認識但不了解的一些人,會覺得這個人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犯了法罪有應得;這些人隻會在旁邊你看看熱鬨,而且唯恐避之不及,誰還會主動往前湊呢?
要麼,就是有些人,這些人可能是你身邊的同事或者朋友,對你有所了解的人,但這些人就算是在情感上很同情你,但理性上也會認為蒼蠅不叮無縫蛋,你自己要是沒什麼問題,就算警察抓了一會也就放了,可實際呢,人抓進去就出不來了,那肯定是犯法了呀,這種人該遠離也就遠離下,畢竟為了不給自己找麻煩,也還是劃清界限的好。
所以,寧致遠的這個事情,發展到這樣的程度,你說他是完全被冤枉的,已經不現實了。現在案子還在調查的階段,誰會願意沾邊呢?說的不好聽一點,你稍微一沾邊,可能警察就會找上你來了解情況,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啊。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上講,對方就算是想跟寧明誌聊一聊,地點也會自己訂,找個隱秘一點的地方,或者說自己熟悉的地方,這樣都比較保險。
你讓對方定地點,難道不怕對方錄像什麼的嗎?
你讓對方加你微信,那很多事情不就有了記錄了嗎?
想到這點不需要多高的智商,一個簡簡單單的普通人都能想到這一點,這是人自保的本能。
所以,對方的這一決定是出乎寧明誌意料的,當然了,寧明誌的出乎意料也讓對方的目的達到了,對方就是要讓寧明誌出乎意料,這還不同於之前彆人聽到他是寧致遠的哥哥後就馬上掛斷電話形成的那種鮮明的反差,那隻是感受上的反差而已。
營造這樣的出乎意料感,就不止是感受上的事情了,這裡麵還涉及到信任的問題。
自古以來,人與人之間最難的就是信任,在人類發展到今天,所依靠的就是團結合作,而團結合作的前提就是基於對彼此間的信任。
你錯誤的信任了一個人,那結局就是自取滅亡。無論你的本意是不是取決於對一個人的相信,也不管你把對於一個人的信任放在多麼重要的程度,就信任本身而言,沒有這一考量,就隻有信用本身。
就像譚嗣同,他在意識到有危機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找的是袁世凱,他隻要去找了並且付出了信任,就這件事本身來講,無論他在不在意事情的最終結果,他去找袁世凱的行為就已經是出於對袁世凱的信任了,不然不信任為什麼要去找呢,這一點毋庸置疑。
這個時候,你不能拿著一些理由或借口,像也許譚嗣同隻是想著去試試,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或者說,無論袁世凱怎麼做,都不影響他後麵要為維新變法流血犧牲的決心,等等諸如此類的借口,來搪塞說其實譚嗣同對於袁世凱本身就沒有付出信任,這樣的說法就是耍流氓了。
所謂的不耍流氓,就是你要把事情發展所能有的兩種可能平等的對待,曆史是袁世凱沒有站在維新變法的一邊,可如果袁世凱站在了維新變法的一邊呢?曆史是不是要改寫了?那樣你才會認為你當時是付出了信任才去找的他嗎?
信任本身就是信任,不以結果來去看的,也不是投機的,是你隻要做了這個行為,信任就伴隨著你的這一行為,現現實實的發生了。
這麼想來,對方讓寧明誌定見麵的時間地點以及加對方的微信也立馬通過了,通過這一些列的行為,信任也就伴隨著對方的這些行為產生了。
我們看電視劇或電影裡也能明白,很多私底下的權錢交易、或者一些上不得台麵的協議、或者一些可能會觸犯法律的行為,等等,這樣的談話也好,還是合作也好,基本都是在洗桑拿或者泡溫泉的環境之中進行的,為什麼呢,那時候大家都脫的精光,不會擔心對方拿著錄音筆或者監控錄視頻等來抓自己的小辮子,對吧。
弟弟寧致遠這個事情為什麼大家都會像躲瘟神一樣的躲著?就是因為已經觸犯了法律了,誰也不想給自己你找不必要的麻煩不是?這就是法律的威懾力,是從古到今,通過一係列的手段,遊街示眾、斬首示眾等,一步步積累起來的,足以讓人聞風而逃。
所以說,對方是玩人際關係的高手。
很多事情,不是說你怕就能防住的,所謂千防萬防家賊難防,你無論你覺得你防的多精明,多全麵,都會有你考慮不到的因素存在,或者說出現,讓你的防立馬破防。
那該怎麼辦呢?事情在這一思路進行不下去的時候,我們就要養成從相反的思路去看的邏輯,“反過來看,永遠都不要忘記反過來看”,這是一位投資大師的座右銘。
這真的是很高的智慧啊,反過來看看,要麼你能意識到正著看所看不到的風險因素,要麼你能解決正著看所遇到的問題。
正所謂“最好的進攻就是防守”,那最好的防守是什麼呢?就是不防。
我知道對方認為我肯定會防的話,我就反其道而行之,索性就不防了,這樣就有利於信任的產生。就像一個人家,如果家裡所有門都開著,四方大敞的,反而不太會被偷;
而另外一家人,所有的門都用鎖緊閉,所有的東西都東藏西藏,反而會被小偷偷得精光。人性就是這樣的,沒有了戒備,反而就沒有了疑慮,也少了絞儘腦汁的殫精竭慮和處心積慮的爾虞我詐。
這還隻是普通人之間,你的不防就能讓對方也可能回報給你對等的坦誠。就算是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互為對立的兩方、貌合神離的敵我之間,你的不防甚至自我犧牲,都可以打破信任的桎梏,甚至讓敵方錯誤的信任你而付出相應的代價,以求達到自己的目的。
就像最近熱播的電視劇《偽裝者》裡麵的一個橋段一樣:偽裝成偽政府要員的人,通過設計一場精妙的劇情,不惜用自己的身體為敵方高官擋子彈,用鮮血來打消敵方高官的疑慮來取得對自身的信任,繼而讓組織的後續計劃能夠正常進行。
鮮血換來的信任,力量是無窮的,已經超越了人性,更何況是身份。我想,在這一點上,譚嗣同也是抱有同樣的堅定,所以,他才決定了要為變法流血犧牲而死。
這也就是為什麼h經理也在電話裡說,隻有這樣才能顯示自己的誠意。
是啊,對方的不擔憂這個,也就表明了說我不怕這個,那其實也就沒有了這個的必要。
這就是信任,信任的最高境界就是‘最好的防守就是不防’,曆史上的著名例子多了去了,譬如諸葛亮的空城計。雖然後世都會把他當成取笑司馬懿的材料,可是,實際上想一想,諸葛亮和司馬懿,誰的境界更高一籌呢?司馬懿一生隱忍,引而不發,謹小慎微,不漏鋒芒,韜光養晦,但也可以說是真正笑到了最後。
諸葛亮呢,羽扇綸巾,雄姿英發,排兵布陣如行雲流水,輔佐劉備之時可謂是大放異彩。可最後呢,含恨而終,這還不足以說明上帝是公平的嗎?
年輕時給你機會你光芒萬丈,終老時就無法得償所願,諸葛亮就做了很好的詮釋;
年輕時讓你鬱鬱不得誌,年老時也許就有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司馬懿不就如此嗎?
大家都覺得司馬懿太謹小慎微了,空城計被騙了,最後諸葛亮死了之後又被諸葛亮的木身騙了,如果他能大膽一些,早就把諸葛亮給滅了。這樣的看法確實很爽,但是也很蠢。
司馬懿是真的不知道諸葛亮在裝模作樣嗎?諸葛亮真的以為憑借司馬懿的能力自己無論裝的再氣定神閒都不可能逃過他的法眼嗎?結論都是否定的。
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就像周瑜打黃蓋,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樣的呢道理,但打和被打那都隻是表麵,這樣的做法自有其背後的深意,絕不是表麵的熱鬨那麼簡單。
那表麵的空城計,背後的深意是什麼呢?大家可以仔細去了解下空城計發生的背景,在那個時候,整個的勢力格局是怎麼樣的,就能一清二楚。
司馬懿之所以明知是空城還不取諸葛亮首級,諸葛亮之所以選擇了空城計來保住性命,那都是高手過招,心照不宣。因為雙方都清楚,在那個時候,兩個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就算那個時候真的殺了諸葛亮,司馬懿也沒有什麼大的功勞,甚至更加不會被重用。或者說,隻有諸葛亮一直存在,自己才有了被利用的價值,被重用的可能。
曹操一直晾著司馬懿不用,難道是司馬懿能力不行?恰恰相反,是因為司馬懿太聰明了,不敢用。但有諸葛亮在,有時不用又不行,這就是司馬懿存在的價值,在曹操沒死之前,他就隻能忍著,沒有機會,但如果曹操還沒死,諸葛亮就被自己乾死了,那到時候自己就沒有了利用價值也很快就會被曹操作為威脅立馬乾死。
這就是權謀,不僅謀短期,更要謀長期;不僅要謀一時,更要謀一世。這就是清代陳澹然的《寤言》·卷二《遷都建藩議》裡說的:“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強調了從全局和長遠的角度來考慮問題的重要性。
如果不能為國家進行長遠謀劃,一時的聰明也是短視的、微不足道的;如果不能從全部大局的角度去謀劃,即使治理好小片的區域也是片麵的、微不足道的。
小到個人,這句話的現實意義在於提醒人們在決策時要具備大局觀和長遠眼光。
隻有具備大局意識,能夠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不因小失大,能夠快速反應和做出正確的決策,才能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這種思維方式不僅適用於國家治理,也適用於各種組織和個人的決策過程。
認識到了這一點,也就明白了空城計必然會發生。
這是基於司馬懿和諸葛亮對彼此之間的信任,雙方都信任對方能夠考慮到這一層,都有著巨大的共識,這是更高層次的信任。
畢竟有的遊戲不是為了輸贏,而是為了能夠持續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