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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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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要說的這個人,是寧致遠這輩子遇到的第一個對自己的認知起到絕對啟蒙作用的人,在和這個人的聊天過程中,你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內心的思考、他對於已經存在事物的辯證分析和他對於世俗種種的無情批判。

他是一位初中教師,一直沉浸在自我的思考與理想之中,也就是在和他的交流過程中,寧致遠打開了對事物進行本質思考的大門,理解了什麼是自我並找到了怎麼樣才能最大限度的接近自我。

是他,讓寧致遠深刻的認識到,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存在,原來人的存在不能僅僅是這樣存在著,原來世界觀和人生觀不是什麼高大上的、離自己生活很遠的名詞,就是這些名詞在冥冥之中影響著自己的思維和思想,並據此作出行動,承受因果。

是他,讓寧致遠明白了讀書的重要性,明白了人隻要還活著,就需要不斷的去思考人生的意義。

總之,他的思維方式,為寧致遠以後的人生,打開了一扇不一樣大門。

在這個人來到房間之前,管教特意找排頭談了一次話。

排頭回來以後,跟房間裡的人說道:“一會會過來一個犯強奸罪的嫌疑人,但這個人我們不能像以前那樣了,對他不但什麼出格的行為都不能做,而且今後房間裡也儘量少發生些不合規矩的事情,不要給自己找麻煩,更不要給管教找麻煩,到時候彆怪我沒提前跟你們說過,都給我老老實實呆著,誰要是給我惹事情,讓我不好過了,你們誰也彆想好過。”房間裡頓時鴉雀無聲,陷入了沉默。

有時候寧致遠看著這裡麵的生活,每個人的狀態,也時常感慨萬分。

在這裡你能見識到每個人的價值觀是那麼的不同,人性又是那麼的不可捉摸,千變萬化。

有的人會認為,無論大家是因為什麼原因被抓進來了,既然已經進來了那都不容易,就不要再欺負彆人了。

但有的人卻恰好相反,無論在哪裡,都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型的,都要借機表現下自己的,就好像在某種特定的環境下獲得了暫時的權利不用白不用一樣,比如房間裡對待強奸猥褻的那群人,為首的那個,是因尋釁滋事罪被抓進來的,每次隻要一有這樣的機會,他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好像這是他的拿手好戲,迫不及待的要像眾人表演一番,然後贏得滿堂喝彩,他才心滿意足一樣。

聽到這樣的消息,果不其然,他垂頭喪氣,難掩遺憾。

每看到這樣的情形,寧致遠就會思考莫非有些好動是刻在骨子裡的嗎?還是雖然人人都有,但到了一定的情境之下,有人懂克製,有人就天然的發泄?

最起碼寧致遠看到的活生生的例子發生在眼前的,那些因為尋釁滋事、打架鬥毆的嫌疑人,基本都是因為衝動被抓進來了,到了裡麵也就隻是想把彆人往死裡踩,來發泄自己內心陰暗的一麵,還打著憤世嫉俗的旗號,好像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懲惡揚善一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世界果然是個草台班子。

第二天,管教帶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男人帶著一副黑框的眼鏡,梳著油亮的寸頭,根本看不出已經是四十歲的年紀,走起路來抬頭挺胸,閒庭信步,整個人散發著一股不一樣的氣質,管教也是難得的臉上有一絲笑意和些許的認可,跟大家說他是一名初中老師,教語文,大家沒事也可以多多溝通交流下,還開玩笑的跟排頭說每天早上的監規就讓他帶領我們朗誦就好了,說完就出去了。

他很謙卑的跟大家打了個招呼,排頭指著板上我旁邊的位置,跟他說道,你就坐那裡吧,你們兩個戴眼鏡的文化人,可以好好聊聊。

說來也奇怪,寧致遠骨子裡是個文人氣質的,顯現在長相上也是一樣,一點都不像北方的彪形大漢,整個人都散發著南方文靜的斯文氣質。

寧致遠從小就是村裡的好學生,不打架,愛學習,學習成績很好,村裡人見到他都說他很為父母爭氣,寧致遠的父母也是一臉的喜悅。農村人,都是攀比的,誰家過的好不好,那都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比的就是孩子,要知道在農村,誰家還沒幾個孩子呀,記得寧致遠剛上丈母娘家裡去的時候,丈母娘問他家裡有幾個兄弟姐妹呀,寧致遠起初以為就是隨便問問的,就一本正經的說家裡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丈母娘聽了之後臉瞬間就耷拉了下來,沒再說什麼,就忙自己的去了。

後來才知道在南方人的觀念裡,家裡越窮孩子才生的越多。

所以在寧致遠那裡的農村,誰家都不缺孩子,而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是走出農村的唯一出路,所以每當村裡有考上好大學的,都會置辦酒席請全村人來吃,那是炫耀,有麵子。

寧致遠到現在都能記得父母帶他去吃酒席時父母臉上羨慕的表情,那時彆人都說,你家的孩子學習這麼好,到時候也要大辦一場,父母就開心的笑著。

可能是這樣壓力太大了吧,初中開始就要住校了,可寧致遠住了幾天很不習慣,老是想家,想的晚上哭的睡不著,沒辦法,那就不住校,來回騎著自行車,每天早出晚歸的。

但到了上高中,高中離家很遠了,沒辦法隻能住校了,寧致遠還是不習慣,哭著打電話給父母說要回家,父母也著急,怕影響他學習。

再到後來,寧致遠學習的注意力也下降了,不知為什麼就是不想學習了,一會覺得凳子不舒服了,一會覺得同桌的聲音影響到他了,如此種種,就是沒法專心學習,那時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學不下去,很排斥。

寧致遠看索性就回家了,回家後也不舒服,自己骨子裡也覺得不學習是不對的,又看著父母流著淚問他為啥不去上學,寧致遠就是躺床上,雖於心不忍但就是叛逆著不去,後來連老師都親自到他家裡來叫他回學校,那時村裡人都說,你看看,肯定是學習好老師才會專門來叫,不然學習不好誰管呢,寧致遠也不回去,就這麼在床上躺著,心裡也不舒服,很難受,心裡很是擰巴。

就這麼過了一段時間,學校寧致遠鐵定不回去了,就跟父母說在家自己學,父母也扭不過他,也就這樣了。要考試的前幾天,他回到學校,才發現自學根本不靠譜,自己不知道考試重點,知識點之間也沒辦法找到聯係,事倍功半,考試結果可想而知,隻考了個大專,灰溜溜的自己去了。

多年以來,寧致遠都不明白當時自己怎麼了,是青春期的叛逆嗎?不過現在想來,寧致遠覺得最大的可能,是那個時候自己背負著彆人尤其是父母的期望,壓力太大了,怕沒辦法給父母爭光帶來的壓力、村裡人的誇讚等等無形之中給寧致遠編了一張巨大的網,他被束縛的喘不過氣來,就隻能退卻了,因為越是這樣越怕考不好,越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那他索性就給自己找個借口吧,當時也許他內心是這樣想的,你看看,我都這樣了,考不好不就有理由了嗎?有借口了嗎?不就理所應當了嗎?

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很容易就身體不舒服,不管是真的假的,釋放出來的信號就是:你看我都這樣了,我都生病了,你們還好意思因為我犯的錯誤而責罵我嗎?

這是骨子裡的一種懦弱吧,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理由,然後蜷縮在這個理由之內,接受最壞的結果。

很多時候父母或者其他人都會問他,說高中不好好讀,沒考上好大學,後悔嗎?其實在寧致遠的內心,從來沒有後悔過這件事。

他一直覺得,人生的每段經曆都是無價的,通往成功的路肯定不止有考上好大學這一條,當然考上好的大學,在大學裡維護好人際關係,結交一些優秀的同學,積累下一定的人脈資源肯定是改變命運的重要方式,但就算沒有在這條路上好好努力,在寧致遠這裡也還沒有到達後悔這一點。

他覺得人之所以會後悔過去,無非是對當下的自己不滿意,因為隻要你對當下的自己滿意,那你之前的所有經曆,都是有意義的,因為正是之前所有的經曆才塑造成了現在的你,哪一段經曆變了,你都不會再是現在的你了,所以隻要你對當下的自己滿意,就沒什麼值得好後悔的。

也許是骨子裡的文人氣質驅動吧,現在被抓進來了,每天就是吃飯睡覺一大堆空閒的時間,寧致遠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看書,他讓妻子寄過來了唐詩、宋詞以及一些文學作品,沒事就捧著書坐在板上認真的讀。

雖然在裡麵是沒有了生活上的壓力,一日三餐雖然味道沒法說但按點發放的確定性是肯定的,你絕不會像在社會上那樣有落魄到吃了這頓沒下頓或者說為下一頓飯在哪裡而發愁的境地,每頓飯到點了會準時發放到你手裡,吃飽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唯一的壓力也就是精神上的了。

而讀書,就成了寧致遠聊以慰藉的唯一方式。

這個人按照排頭的旨意坐在了我的旁邊,他看我在讀唐詩三百首,就笑著插話道:“您好,我姓孔,多多關照。”

寧致遠也微笑著回答道:“您好,我姓寧,您叫我小寧好了。”

“你也喜歡唐詩宋詞呀?”他笑著問道。

“還行,就讀著玩,聽說您是初中語文老師啊?”寧致遠問道。

“是的,教了十幾年的書了,大學畢業之後就當老師教書了,一直教語文。”他說道。

“嗯那,傳道授業解惑,辛勤的園丁。耕犁千畝實千箱,力儘筋疲誰複傷?但願眾生皆得飽,不辭羸病臥殘陽。”寧致遠笑道。

“不準確,我更喜歡無論平地與山尖,無限風光儘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他笑著說道。

“果然是老師,厲害啊。”寧致遠笑道。

“還是你厲害,你說的這首李綱的《病牛》,在唐詩裡是小眾的,你拿這種小眾的詩,既可以考驗下對方對唐詩的熟悉程度,也可以顯示下自己對唐詩的掌握水平,一箭雙雕啊。”他讚許道。

“被你看出來了,其實要說形容老師,還得是大家普遍認可的李商隱《無題》裡的那句:春蟬到死絲方儘,蠟炬成灰淚始乾。”寧致遠說道。

“玉谿生,情感泛濫,我覺得他的內心應該也是很糾結的,經曆過很多在當時世俗甚至於當今世俗都不可跨越的愛戀,愛而不得,憂心忡忡,無奈的寫詩發泄情感,因為沒有緣由,就以《無題》命名居多。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彆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他就是典型的求不得。”他邊說邊無奈的搖搖頭。

“怎麼著,聽您這麼一說,莫非您也有著和他一樣的憂愁?”寧致遠半開玩笑半試探性的問道。

“你很聰明,不過曆史上太聰明的人下場一般都不好,你看,稱象的曹衝,太聰明反而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對彆人有著明顯的威脅卻不知收斂,必然惹來殺身之禍;就算對彆人沒有威脅,太聰明也不見得是件好事,機關算儘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的王熙鳳,也是個例子。你這是在耍小聰明式的試探我吧。”他笑著說道。

“不是試探,隻是好奇而已。要說古代的詩人,那真是風流倜儻啊。白居易的“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兩個歌姬舞姬都是冠華絕代;被蘇軾“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唱哭的王朝雲,那也是蘇東坡一生的知己與摯愛呀;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的魚幼薇,更不用說了,長相似鐘馗的溫庭筠自慚形穢,不敢接納她因仰慕而生情的愛戀,無奈嫁給李益後又遭受原配的排擠進入道觀,在道觀裡又因情郎與比自己年輕的侍女有染而打罵鞭笞侍女致死,自己也被處死悲慘收場;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的薛濤,就因和父親的這一句對詩而被送進道觀修行;哪一個不比“此情可待成追憶 隻是當時已惘然”的玉谿生有著更刻骨銘心的情史?

文人的多情,那是讓人喟歎,你想想,連“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的柳耆卿都會發出“衣帶漸寬終不悔 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深情和“且恁煨紅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晌”的快意,更彆說還有“多情自古傷離彆,更哪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了;

連“商女不知亡國恨 隔江猶唱後庭花”的杜牧也會有著“十年一覺揚州夢 贏得青樓薄幸名”的感慨;連“兩情若是久長時 又豈在朝朝暮暮”的秦少遊也會有“臉兒美鞋兒窄玉纖嫩酥胸白,自覺愁腸攪亂,坐中狂客”的這麼赤裸裸的感歎,大唐盛世,果然是疆土遼闊,天下太平。

正所謂飽暖思yy,整個大唐就像是懷春的妙齡女子,接納包容著無數的仰慕與愛戀,令人神往啊。”寧致遠不禁感慨道。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不跟你交交心,那反倒是我的不對了,你說呢?”他笑道。

“那倒也不至於,有共同的愛好,不代表就有共同的價值觀,您說呢?”寧致遠一本正經的看著他說道。

“ 我們一直倡導的是個多元包容的價值觀體係,每個人都不應該用自己的價值排序去衡量彆人,這點每個人都認同,但我隻能說這也隻是停留在道理層麵上的認同,當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時,第一反應就不是道理層麵了,而是情緒層麵,這是人的本能決定的,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你能明白嗎?”他認真的說道。

“什麼意思?不太能理解。”寧致遠一臉疑惑。

“從進化論的角度來說,人腦並不是為了讓我們理解這個世界演化而來的,而是為了讓我們更好的生存和繁衍演化出來的,我們的祖先,有時為了趨利避害,會用身體感受到的直接的情緒和直覺來快速做出判斷,從而避免深度思考浪費時間來擺脫可能的危險。

比如一聽到風吹草動,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用大腦思考真的假的,而是根據身體的直覺反應,立馬逃跑,哪怕隻是風吹草動,感覺被騙了,但也避免了可能發生的危險,萬一不是呢?萬一就是野獸呢,等你能確定了也來不及了,你的生命也就結束了。

所以,隻有這樣的人才最大概率的活了下來,我們當代人的基因也是沿襲著這些人的基因。這點在我們祖先生活在叢林時代時,那確實是保命的,可到了當下,社會環境變了,我們大腦的邏輯還是這個並沒有變化,那就產生了不匹配了的問題。

你想想,最簡單的,你看肥胖,古代的人吃了這頓沒下頓的,有東西就自然的多吃,這是優勢,可到了現代,我們物質極大豐富了,不需要這樣了,可骨子裡的基因還是要我們多吃,也之所以這樣,肥胖才很難解決。”他不緊不慢的說道。

“可那又能說明什麼?”寧致遠越來越不能理解他想要表達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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