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和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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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謹應了約,到賀蘭危那裡的時候,時間已過子時。

客院廳堂的燈還亮著,由侍從引路,走進去,就看見賀蘭危坐在桌邊,正碾著桌上的茶餅,動作漫不經心。

聽見動靜,

他才停下手裡動作,把碾碎的靈茶碎倒掉,笑著打招呼:“謝兄好像很忙,這麼晚還沒休息。”

他語氣溫和而散漫,是慣有的調子,

然而說不出為什麼,這話聽起來卻讓人不大舒服,好像意有所指。

謝承謹不置可否:“賀蘭兄。”

他問:“為何深夜約我?”

“過幾天去怨宅,我想多帶一個人。”

賀蘭家與謝家本是世交,但賀蘭危此番來謝家,並非是單純來小住消遣的,而是有任務在身。他拜在當世第一仙宗門下,是宗中首徒,前一陣子,宗中有一隻怨鬼逃走,來到天都為禍四方。宗中委派賀蘭危去天都將那怨鬼抓回,而謝家鎮守天都,也有責任鏟除那怨鬼。

因為目標一致,賀蘭危就在謝家住下了,和謝承謹合力對付那怨鬼。

隻不過那怨鬼狡猾,

在天都郊外用法術變出了一處宅子,叫怨宅,它從不出怨宅的門,隻在特定時間引誘無辜人進去做客。

過幾天是怨宅開門迎客的日子,賀蘭危一行人準備喬裝成路人,進怨宅。

謝承謹頓了幾秒。

幾天後才啟程,這件事情分明可以明天再和他說,卻非要選在這個時候約他來。

但要求本身沒什麼不合理之處,這一去就要真的像客人一樣,在宅子裡住上幾天,需得帶上侍從和下人,畢竟做戲也要做全套。於是他淡聲應允:“侍從還是下人?我安排。”

然而賀蘭危不鹹不淡道:“都不是。”

分明是正常的一問一答,兩人一個言簡意賅,另一個語氣鬆泛,但屋子裡的氣氛卻好像無端凝固了一瞬。

空氣裡淺淡的蘭香彌漫,

謝承謹總有種預感,這話題會往謝延玉的方向引。

他掀起眼皮看賀蘭危,沒有說話。

賀蘭危則漫不經心道:“她近來常與我在一處,我去怨宅,她應當會想跟過去。”

謝承謹:“……”

賀蘭危笑了聲:“而且,她似乎想修行,帶她去曆練一番想也是不錯的。”

謝承謹周身氣壓不經意低了些,終於出聲:“……誰?”

賀蘭危轉眼,看著謝承謹。

他沉默好一會兒,才壞心又慢聲地說:“謝延玉。”

謝承謹眼皮一跳。

他突然想起近來那些夢,夢裡,謝延玉就是想要攀上賀蘭危的。

那些夢零零碎碎,有些是以她的視角展開的,有些則是他自己的視角,他還記得一些片段,其中有一段就是,謝延玉用下作手段引誘賀蘭危,雖成功了,卻無名無分,最後還身敗名裂,抹黑家門。

他今夜毀了情絲蠱,

她不至於和賀蘭危發生什麼太過分的事,但她那一身蘭香——

沒來由地,謝承謹眼前驟然浮現她脖頸上的紅痕,和略有點紅腫的唇。

他不自覺捏了下指尖,很快壓下腦中這些畫麵,看著賀蘭危,

聲音有點兒冷,聽不出情緒:“你和她很親近?”

賀蘭危微笑不語,觀察他反應。

謝延玉這一世不大對勁,他疑心和謝承謹有關係,

不過這時候,

謝承謹又開口了:“她不能去。”

謝承謹應該沒重生。

如果重生了,就該知道他前世這時候沒要求要帶謝延玉去怨宅,察覺到他也重生了。

這人性子循規蹈矩,家族榮譽大於一切,察覺到他重生,不可能隻是像現在這樣的反應。

賀蘭危得到想要的答案,倒沒強求,

他原本也沒真的想帶謝延玉去,

畢竟他現在知曉了,他不該太主動。

於是他隻漫聲笑道:“那挺遺憾。”

謝承謹頷首:“至於她想修行之事——”

賀蘭危:“嗯?”

謝承謹聲線平平,繼續說:“我此前並不知。如今知曉了,我身為兄長,理應負責為她安排,不勞賀蘭兄費心。”

這是一句很正常的話。

賀蘭危額角青筋卻猛地一跳,

這話的意思不就是——

他非親非故,沒身份操心,謝承謹卻名正言順嗎?

從賀蘭危那邊出來後,謝承謹想了想,又把侍從叫過來。

雖不知他為何近來總夢見謝延玉,但這夢是有幾分可信度的,他不打算讓謝延玉和賀蘭危繼續接觸,免得和夢中一樣,沒名沒分,最後被人撞破給家族抹黑,在謝家當主子,不比給人當外室好些麼,謝家還能虧待她——

虧待?

謝承謹突然想,他好像還真沒了解過她在謝家的處境,

倒是夢裡以她的視角看,能察覺到她對謝家的不滿和怨氣。

這念頭飛快掠過,並沒產生多少漣漪。

侍從現在已經在旁邊,

謝承謹吩咐:“這幾天如果有人提出要帶謝延玉去怨宅,或者她自己說要跟著去,一律都叫管事的那邊回絕了。”

“屬下這就通知下去。”

“還有。”

“您說。”

“留意一下謝延玉那邊,如果她要去找賀蘭危,或者賀蘭危要去找她,你就——”

謝承謹說到這,話音稍微頓了下。

世家規矩多,世家女和外男時常呆在一處,確實於禮不合。侍從對謝延玉想攀賀蘭危高枝的事有點耳聞,不過他們也隻是見麵頻繁些,似乎沒做什麼更出格的事,所以流言也隻是在下人之間小範圍傳播,並沒有猛烈到能傳進主子們的耳中的程度。

謝承謹又極為恪守規矩,現在提了這事,想是聽見了什麼風言風語。

侍從自己琢磨了下,接話問:“屬下就叫人直接攔著,要是他們問起,就說於禮不合,孤男寡女沒身份見?”

可以。

這兩個字在謝承謹喉嚨口過了一圈,結果成了:“算了。”

“那屬下……?”

“準備些修仙入門用的書送到我這,然後明天一早把她帶過來。”

侍從:……?

這是準備親自教謝延玉學習,盯著她學,把她的精力和時間都分走,讓她沒時間再和賀蘭危接觸?

侍從心裡忍不住嘀咕——

公子循規蹈矩,從來都是按規矩辦事,手段直白,

什麼時候這麼迂回了?

另一邊。

謝延玉還不知道謝承謹兩三句話就已經把她這幾天安排明白了,甚至把她去怨宅的路子也一並給封死了。

她睡了一覺,起來後又翻看劇情,然後和係統說:這個怨宅……

係統:【你想乾什麼?】

謝延玉:既然劇情發生的時間順序不重要,我跟去怨宅,是不是也能繼續刷賀蘭危的劇情?

係統:【對。】

謝延玉聞言,思忖起來。

她此前並不知道賀蘭危還要去怨宅,原劇情中,她也是在賀蘭危走後才被告知這件事。她原本沒想著要跟過去,然而一看輿圖,發現怨宅就在天都郊外,緊臨著妖界入口——

她霎時間想起來,她還和妖尊有一條劇情線要走。

那條劇情線在好幾年以後,時間倒是有點長了,她不想被動地坐著等好幾年,總得提前做點什麼準備。

眼下這機會倒不錯,可以先去看看,搜集些關於妖界和妖尊的信息,還能同時刷賀蘭危的劇情點,算是一箭雙雕。

她這樣想著,又動了要跟過去的念頭。

看原劇情中寫過,此行謝家的一些小輩也會跟去曆練,誰想去,隻需要臨行前去掌事那報名就行。

隻不過離出發還有好幾天,她倒不必急著現在去報名。

眼下還有彆的事要做。

她昨晚想多走一個劇情點,讓侍女誤會她和賀蘭危的關係,推著她和賀蘭危的流言在府中散播得更猛一些,好快點傳進謝家主子們的耳朵裡。這劇情點最終沒走成,不過隻要她時常出現在賀蘭危身邊,也總能找到機會讓人誤會更多。

她拿出傳訊符,給賀蘭危傳過去一條消息,問等一會兒能不能去拜訪他,她準備了一些點心,想為昨天的事情賠罪。

然後她又給了雜役一些銀錢,打發雜役出府,去街上買點心——

通常她給賀蘭危送的吃食,都是讓人從外麵買回來,然後她重新擺盤,假裝是自己親手做的。她很少下廚,昨天親手煮醒酒湯算是僅有的幾次之一。

雜役去得快,回來得也快,

謝延玉將點心裝好盤的時候,賀蘭危還沒回消息,她倒也不太在意,提著食盒先出門了。

然而剛出院門,

就見有個侍從正等在門外。

那侍從見了她,道:“公子請您過去一趟。”

這是謝承謹的侍從,謝延玉見過他,他口中的公子自然就是謝承謹了。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謝承謹又怎麼了,突然叫她過去:“您知道他為什麼找我嗎?”

“您去了就知道了。”

“……”

謝延玉拎著食盒,又看了看日頭。

雖然不知道謝承謹為什麼叫她過去,不過應該耽擱不了太久,現在離她傳訊時和賀蘭危說好的時間還有一陣子,來得及。

更何況賀蘭危目前也還沒回複她。

她想了想,還是點頭,跟著侍從走了。

另一邊。

賀蘭危正在屋子裡,自己和自己對弈,

不過他已有許久沒落子,隻是看著桌邊的傳訊符——

不對她太主動是對的。

上一世的這時候,他對她就有些漫不經心的,一恢複這種態度,她就又自己貼上來了。

他安安靜靜的,視線仍舊停留在傳訊符上,卻還是一個字都沒回複。

侍從在旁邊問:“公子,不回謝小姐一句嗎?”

賀蘭危聞言,輕飄飄道:“先不。”

他收回目光,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棋局上,重新落子。

既然晾著她有用,就再晾著。

以往也一慣是如此,即使不回複,她也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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