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趙小芳是村裡出了名的美人。
村裡所有人都覺得她能嫁到一個很好的人家，甚至有可能嫁到鎮裡。
然而這樣的期盼，在某一天突然被徹底打破。
趙小芳失蹤了。
在山裡撿柴的時候失蹤，丟了三天，再回來時，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村裡人懷疑她是遇見了不好的事情，而這樣的懷疑，在兩個月後被徹底證實。
趙小芳懷孕了。
孩子是誰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時未婚生子屬於道德敗壞的大事。
若非趙家父母竭力求情，她大概逃不脫被沉塘的命運。
饒是如此，她依舊被村裡人視作不潔，迫於村裡人的輿論，趙家隻能將她趕出家門，趙小芳被驅逐到了靠近山腳的一處木屋獨自生活。
她一夜之間備受唾棄，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唾棄。
她將這些歸咎於肚子裡的孩子。
所以她想儘辦法，想要將孩子打掉。
她試過將自己泡在河水裡，讓自己摔下山坡，用手捶打肚子，可孩子始終好好的。
對肚子裡的孩子有了另外的想法，是在那天晚上。
因為被驅逐到山腳獨居，她被村裡的一個二流子盯上。
那晚對方闖進她的屋子，試圖侮辱她，趙小芳又急又怒，那一瞬甚至生出了要跟對方同歸於儘的想法。
也就是那時，她剛剛顯露的肚子忽然亮了起來。
那人受到了驚嚇，嘴裡直呼妖怪，倉皇逃跑間滾下山坡撞到了腦子，第二天就不記得事了。
趙小芳直覺那是肚子裡的孩子在庇護她。
因為那一晚，她第一次感應到了胎動。
她的孩子似乎想告訴她，他在。
他會護著她。
趙小芳開始用心照料自己的身體，隨著時間一點點拉長，她對孩子的出生有了期待。
七個月後的一個暴雨天裡，她在破舊的小屋裡生下了一個孩子。
她看著那個小小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了身為人母的喜悅。
然而那樣的喜悅僅僅維持了不到一天。
因為暴雨，村裡沒有人知道她生下了那個孩子，但那條曾經在山裡將她困住欺辱的龍，卻找了過來。
他搶走了她的孩子。
在她已經做好了成為一個母親的時候。
她怨恨，不甘，哭求，偏偏無濟於事。
第(1/3)頁
第(2/3)頁
因為她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對上妖怪，從來都沒有反抗之力。
村裡人見她肚子沒了，卻不見孩子，隻當是她生了個死胎。
趙家雖然迫於村裡的壓力不能明目張膽接納她，但私底下還是偷偷接濟她一些，知道她的孩子沒了，勸了許久，終於說服她放下過去。
原本他們想幫趙小芳找個人家遠遠嫁出去，村裡的一個老鰥夫卻主動上門求娶。
趙小芳最終還是嫁了。
她有了新的家庭，又有了新的孩子。
她開始將所有的感情和關注傾注給了她新生的孩子。
然而，就在她差不多快要忘記曾經那個被搶走的孩子時，他被送了回來。
十歲的小小少年，一身是傷，奄奄一息。
雖然沒有說明，但她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曾經丟失的孩子。
她想留下他，可她隻是稍稍提起，便遭到丈夫的厲聲反對。
那曾經被她視作恥辱的孩子，對她現在的丈夫來說又何嘗不是？
更何況，她的小家，根本不足以支撐她再養一個孩子。
於是她狠心地將他送回了自己曾經居住的那個木屋，放任他小小的人兒自生自滅。
許是因為妖怪的血脈強大，那個孩子還是活了下來。
趙小芳無數次告訴自己，那孩子已經跟自己沒關係，十年的時光，改變了很多事情。
她再也不是曾經的孤身一人。
她必須為自己現在的家庭負責。
她也不敢見他，怕他會用怨恨的眼神看她。
隻能偶爾在他屋門外偷偷放兩個自己省下的饅頭。
她也知道，丈夫其實將她的小動作看在了眼裡，可他什麼也沒說。
就像她偶爾會喊家裡的孩子二寶，他也假裝沒聽見。
日子就那樣磕磕絆絆過了五年。
村裡人開始發現了那孩子的與眾不同。
在她的二寶已經一年一個樣的情況下，他卻還是被送到村裡時候的樣子。
他，不會長大。
村裡人開始恐懼，說他是妖怪，還計劃著要將他趕出村子。
趙小芳聽到了，她急在心裡卻無可奈何。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正常。
可她不能任由村裡人將他趕走。
於是她想到了曾經在村外聽說過那天生矮小的人，又走了幾十裡的山路，走到了城裡，打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她帶著好心人給她的“資料”回到村裡，跪在了村裡一位見識多的老人麵前，求他幫他為村裡人證明，
第(2/3)頁
第(3/3)頁
“那個孩子不是妖怪，他隻是生了一種長不大的病，大城市裡把它叫做侏儒症。”
她知道如果由自己出麵村裡人不一定會相信，但由村裡德高望重的老人開口就不一樣了。
老人被她說服，站出來向村裡人說明了侏儒症的情況。
村裡人也如她所願，接受了這個說法。
那個孩子得以繼續留在村裡。
雖然依舊會受到村裡大人或孩子的排擠和厭惡。
但那已經是她能為他做到的最大的努力。
哪怕他從頭到尾都不知曉她做了什麼。
之後那幾年，她還是會偶爾偷偷去木屋看他，偷偷給他放些東西。
那孩子始終沒主動找過她。
許是她命裡克親，她的丈夫和她的二寶都相繼沒了。
她本可以回到趙家，可她還是舔著臉，提著包袱找上了那個孩子。
他沒有接納她，卻也沒有趕她離開。
他們就那樣彆彆扭扭地生活了三十年。
她知道他一直都怨她。
可她無從解釋。
就如她沒辦法解釋，他為什麼是個妖怪。
再後來，戰爭爆發。
她死在了炮火裡。
趙小芳彼時竟有種解脫的感覺。
她這苦難的一生，終於結束了啊。
可她結束了，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又變成一個人了。
她終究沒能放下牽掛，尤其，當她在煙火彌漫中，看著那朝她奔來的小小身影，她還是生出了不舍。
“大寶……”
如果，能再陪你一些時日，就好了。
她還沒聽他喊她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