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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為,自己能順順當當活到現在,都是靠著大伯母當初教給他的東西。
現在想來,是他太過想當然了。
雖然他用大伯母留下的替身童子給自己擋了童子煞,度過了生死大劫,但之後每一次神魂崩潰,都可能導致他身體跟著崩潰。
可仔細回想,這些年他雖然病痛不斷,身體虛弱,但真正碰到要他命的時候卻從來沒有過。
他以為這些年是自己支撐著自己,卻不曾想,他背後,還有其他人在暗中支撐過他。
這個人還是從小就表現得十分“討厭”自己的親弟弟。
薑湛看向薑瀚,眼神中難得的透了些複雜。
薑瀚原本還詫異他和贔屭結緣的過程,冷不丁對上薑湛的視線,心下莫名咯噔了一下。
他沒忘記,最開始撿到贔屭背甲的,是薑湛。
如果,如果自己沒有“搶”走那塊背甲……
今天和贔屭有了機緣的就是薑湛,說不定,有贔庇護的他這些年根本不會像一般童子命一樣病痛不斷。
畢竟當初薑栩栩說要給薑湛養魂的時候,就提到過可以用他定製的贔屭玉件。
雖然後來也沒有用到,但現在回想起來,仿佛冥冥中早有驗證了——
贔屭的這份機緣,應該是薑湛的。
是他搶走了他的機緣。
此時再看向被他托在掌心的迷你贔屭,薑瀚心底驀地生出一股慚愧和心虛感。
想要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見,薑湛已經上前一步,將手裡的迷你贔屭還給了他。
薑瀚愣愣接過,就見薑湛把贔屭給他後就徑直轉身回了屋。
薑瀚一時間,心緒震蕩!
薑湛他……肯定是介意了!
托著迷你贔屭的手微微發燙,薑瀚的情緒變幻莫名,一旁的薑溯沒感受到他的情緒,還在因為聽到薑瀚和贔屭結緣的過程而興奮。
他決定了,回去後他也要去山裡頭撿撿看有沒有什麼化石一樣的東西。
說不定到時候也能撿到什麼神獸掉落下來的東西呢~
他正美滋滋想著,就見那邊,薑瀚突然將手裡的迷你贔屭放到一邊,手裡隻拿著那份玉礦相關文件,而後對著迷你贔屭,居高臨下開口,
“這條玉礦我收下了,這樣一來,我們之間就算是兩清了。”
他聲音帶著冷漠的疏離,叫院子裡的人包括贔屭都是一愣。
所有人都和贔屭此刻歪著的腦袋一樣充滿著問號。
然而薑瀚卻自顧自冷聲道,
“我早就不想養你了!什麼神獸,對我有什麼用?
天天就知道要玉吃,還得是帶靈氣的好玉,誰養得起你?!”
迷你贔屭???
所以它給他送了“飯錢”不是嗎?
畢竟是上千年的神獸靈識,哪怕被薑瀚當麵嫌棄,它情緒也十分穩定,玉雕的雙目,卻明顯帶著自我的意識,清醒又無辜地看著他。
薑瀚被它這目光看得心裡發痛,但還是忍痛彆過腦袋,再次硬起聲道,
“你現在還變得這麼小,我最不喜歡小東西。”
他說著,深吸一口氣,
“我、我不要你了!你趁早重新給自己找另一個養你的人!”
薑湛,才是你應該跟著的人。
他已經搶了他那麼多年的機緣,現在是時候,該物歸原主了。
院外。
聞人百雪剛剛走近,就聽到這宛如戀人狠心絕情的分手台詞,當即咻一下躥到小院門口,探進腦袋。
言情小說瓜,她最喜歡了。
待看清院子裡的情形,聞人百雪更激動了,尾巴都差點擺起來。
本來以為自己看的小說就足夠狗血波折了。
萬萬沒想到!
居然還有這樣的!
一個人,和贔屭玉身鬨分手!
看來還是她看的小說太少了。
聞人百雪一邊在心裡反省,一邊瞪著一雙漂亮大眼一副吃瓜表情。
儘管她隻探出一顆腦袋,甚至很安靜地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就怕破壞院子裡這悲傷決絕的氛圍。
但……那幾條擺得隔著院牆都能看到的狐狸尾巴,實在叫人沒辦法忽視。
就連薑瀚剛剛調起來的情緒都被生生打斷,呆呆看向門口。
聞人百雪見他看來,還不忘朝他擺擺手,示意,
“彆管我,你們繼續。”
薑瀚……
他這還要怎麼繼續?
剛想重新調整情緒繼續剛才的話,嗯,他剛剛說到哪來著?
正回憶著,就見被他放在桌上的贔屭終於再次出聲,聲音依舊蒼老而渾濁,
“你,想好了嗎?”
今日因果了結,它和他,就再沒關聯。
它和他之間沒有契約關係,所以他今日說出的話,便算是自帶言靈。
言出,機緣就此斷絕。
薑瀚再次對上贔屭清明的目光,眼底閃過一絲痛苦和掙紮,好半晌,像是再次下定決心,剛要咬牙應是。
就聽屋內,冷不丁傳來薑湛熟悉的電子音。
【你們在說什麼?】
薑瀚倏地扭頭看他,就見薑湛手裡拿著一個盒子,神色如常,似乎還有些不解。
他剛要解釋,就聽旁邊薑栩栩忽然輕飄飄開口,
“哦,薑瀚說不想養贔屭了,正在和它了結因果。”
聽到了結因果,薑湛難得的變了臉色,表情嚴肅,走到近前,迅速打字,問他,
【為什麼要了結因果?】
薑瀚對上薑湛難得嚴肅的目光,囁嚅唇瓣,沒想清楚要怎麼解釋,旁邊的薑栩栩再次替他開口了,
“大概是……他覺得自己搶了你的機緣,想要趁機把機緣還給你吧。”
薑栩栩這話雖然說得一本正經,但語氣裡的微涼,卻帶著一股子看戲的敷衍。
是的,哪怕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後麵聽到他嫌棄數落贔屭,又說不想養它,薑栩栩還有院裡其他幾人都反應過來了。
怎麼說呢,雖然薑瀚自己挺掙紮的,但在他們這些旁觀者眼裡,屬實沒有什麼必要。
就算剛剛薑湛不出聲,薑栩栩也打算打斷他要和贔屭了結因果的話的。
畢竟她從贔屭之前的話裡就聽出來了。
這段機緣,是二者彼此成就的機緣,並不是誰搶了誰的。
薑溯也是忍不住吐槽,當即告狀似的叭叭叭把薑瀚剛才說的話都對薑湛說了。
薑湛聽完全程,也大概明白了過來。
這個弟弟……大概是想多了。
不過,也可能是自己剛才一言不發轉身回屋的舉動讓他誤解了。
想到這裡,薑湛難得的主動上前,伸手,卻是用手裡的盒子,輕輕拍在了薑瀚的腦袋上。
動作很輕,像羽毛拂過,更帶著他對這個弟弟從來沒有過的……親昵。
薑瀚傻愣愣站在原地,就見薑湛將那用來拍他的盒子遞到他的跟前,然後打字——
【這是你十八歲成人那年我讓人定製的,但一直沒給你,這趟帶過來保養後打算找機會送你,現在算是提前給了。】
【這才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那塊被你搶走的背甲,不算。】
所以,所謂被搶走的機緣,也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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