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ˇ那邊,褚北鶴也從安全局趕來的另一人口中知道了聞九那邊清繳鬼霧總部的事情。
對於幕後那人逃脫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畢竟鬼霧的幕後主使如果真是自己猜想的那人,僅憑聞九一個也未必真的能拿下對方。
這麼想著,眼角餘光無意識地朝著薑栩栩那邊而去。
雖然沒有特意關注,但薑栩栩和那個叫鹿南星的女孩說話的聲音依舊傳進了他的耳中。
她也知道了。
想到她剛才避開自己的動作,褚北鶴想了想,還是朝她走了過去。
“鬼霧總部已被圍剿,鬼霧的幕後之人雖然逃脫,但短時間內不會再成氣候。”
褚北鶴難得向人解釋,聲音難免生硬,頓了頓,對上薑栩栩的目光,又緩了語氣,
“你不用再擔心鬼霧會算計我。”
薑栩栩聽到這裡,這才抬眼,靜靜看向他,
“你想說什麼?”
不用擔心鬼霧再謀算他,所以她可以不用再繼續纏著他了?
褚北鶴對上她那淡到幾乎看不出情緒的表情,想了想,還是道,
“我想說的是,我並不是你以為的沒有自保能力,身為龍脈,不管任何時候,我都有保全自身的手段。”
他說著,似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忽的從頸處摘下那顆脈心石。
“我說過,這顆脈心石是我的半心,隻要它還在,我就不會有事。”
哪怕今天他將所有金光用來破除煉神陣而陷入沉睡,隻要她的這顆脈心石完好,他還是能憑著這半顆石心重新歸來。
這也是褚北鶴將她單獨留下其中一個原因之一。
褚北鶴做事從不習慣向人解釋,但看到薑栩栩生氣的樣子,他還是覺得,應該跟她解釋一下。
在他的記憶裡,她向來理智又冷靜。
他相信她能理解。
將手裡的脈心石重新遞給她,褚北鶴看著她,聲音低沉而好聽,
“我已經無恙,這顆脈心石,現在交還你繼續保管。”
這是“他”送給她的東西,他從來沒打算收回,也願意,將它托付給她。
薑栩栩看著他遞來的脈心石,視線從他腕處的黑色細紋掃過,又落在他空白一片的掌心處。
那裡原本有一個印記。
可現在已經徹底消失了。
就和她的一樣。
早就消失不見。
薑栩栩終究沒有接下那塊脈心石,眼眸微垂,隻道,
“你說的,既然它這麼重要,我早就該物歸原主。”
她說,
“你的半心,我不要了。”
心裡雖然有了決斷,但真的舍棄的時候,心臟處還是沒忍住揪痛了一下,連帶著聲音裡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和她一樣顫抖的,還有此時褚北鶴的眼眸。
褚北鶴以為自己能平靜地看待萬物,但聽到她說“不要了”,心臟卻莫名的,有種陌生的拉扯感。
“為什麼?”
褚北鶴在一瞬的怔愣後,還是開口,認真問她。
薑栩栩抬眸看向他,眸中帶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一如他說的,她向來冷靜自持,理智又清醒。
在清楚安全局和妖管局的行動後,她就知道了褚北鶴的用意。
她確實理解他。
但理解,並不代表她能接受。
她清楚他做的每一句話,也理解他每一個決定。
可越是清楚理解,就越是明了,自己在他眼中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在他眼中,她和椒圖,還有其他無關緊要的人都是一樣的。
因為無關緊要,所以他離開或者消失,都不需要向她交代。
他的計劃裡,也從來沒有自己。
他的做法沒有錯,隻是人錯了。
他,早就不是她以為的那個褚北鶴。
他明明一直在提醒她,可她卻總相信自己能找回原來那個他。
而事實證明,是她強求了……
“沒有為什麼。”
薑栩栩聲音很輕,
“我隻是……不想再被無緣無故丟下了。”
她從出生起,就總是被丟下。
十八年來不見父母,在關家,她一直都是個局外人。
好不容易,有了疼愛她的師父。
可某一天,她也突然消失了。
哪怕後來知曉真相,知曉她的迫不得已,但被拋下那一刻的迷茫,依舊讓她無法忘懷。
她理解他們的所有決定,甚至換做自己處在他們的位置,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可她理解,
不代表她不會委屈。
沒有人,生下來就是懂事的。
生來懂事,也不是她一直被妥協的理由。
所以,
她不要了。
……
薑栩栩說完就不再開口。
海麵上各自忙忙碌碌,他們兩人的對方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少人的注意。
海麵上的黑霧散去,海風裹挾著海水的濕鹹吹過,讓人平添某種壓抑。
褚北鶴在聽到她理由的那一刻,心臟不自覺地揪緊。
不是心痛,更像是……心疼。
或許,也有懊惱。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再次開口,問她,
“要怎麼做,你才願意重新收下它?”
他想問的其實是,要怎麼做,她才不會難過。
他問得認真,薑栩栩便也認真看向他,
“如果我說,我想用雷劈你呢?”
“可以。”
他回答得沒有任何猶豫。
薑栩栩隻一瞬的怔愣,杏眸裡透著叫人看不分明的意味,好半晌,卻道,
“這是你說的。”
她也不管不遠處還在各自忙碌的眾人,掏出包裡僅剩的一張雷符。
紫色雷符,雖然比不上天雷,但卻是她第一次發現可以用金光召出紫雷的符篆。
沒有遲疑地將手中雷符往上一拋,薑栩栩看著他,雙手掐訣,口中緩聲誦念,
“天雷殷殷,地雷昏昏……”
紫色雷符亮起靈光,天空中開始聚起烏雲。
“上有六甲,下有六丁。”
周圍的人注意到天空的動靜,順著靈氣波動看去,注意到薑栩栩的動作。
有人想要上前阻止,卻被離聽抬手阻攔。
“太上有令,定斬雷霆……”
頭頂黑雲帶著閃電劈啪作響,薑栩栩看著麵前的褚北鶴,見他沒有分毫動搖,眼眸微閃,咬牙,輕聲落下最後一字赦令,
“轟。”
這是她念過最慢的咒訣。
但哪怕聲音再輕,紫雷的威力也毫不削減。
隻聽哢嚓一聲。
頭頂黑雲隨著她的這聲赦令,三道紫雷驀地朝著褚北鶴的方向直直劈落。
有人發出驚呼,還要試圖上前阻攔。
然而下一秒,隻見三道紫雷準確無誤地劈在褚北鶴的後方以及左右兩側。
他的身影被紫雷包裹,但雷電卻沒有半分擦過他的衣角。
褚北鶴微微蹙眉,看向她。
薑栩栩則是輕輕扯動唇角,朝他露出一抹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笑。
看,她最後的手段也用過了。
他還是沒有回來。
是她輸了。
最後轉身跟著椒圖離開的時候,她說,
“褚北鶴,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