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栩栩聽著聞人戚戚的話,神色有一瞬的恍惚。她想起自己曾經不止問過一次他是什麼人。他卻始終沒有告訴自己實情,是不是那時候,他就知道,他們之間的婚契從一開始就是假的?明知道是假的,卻還是將她當成正經結契對象……薑栩栩胸口有一股說不出的鈍痛感,他消失的那一幕不斷在她腦海中重現,讓她有種難以呼吸的艱難感。聞人戚戚就那樣看著她,想再說點什麼,就見薑栩栩似乎終於緩過勁來,卻是突然問,“媽媽,夢貘的本體,被處置了嗎?”聞人戚戚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問起夢貘,但還是道,“沒有,暫時還被關押在海市安全局裡頭,過兩天總局會安排人過來接收處理。”薑栩栩道,“我想見一見它。”聞人戚戚想說她剛醒來不如先緩緩,處理夢貘的事也不在這一時,就聽旁邊一直沒出聲的薑淮忽然開口,“我送你過去。”薑栩栩看向一旁的薑禹城和薑淮,“謝謝哥。”關於薑栩栩身上的事情,當初聞人戚戚從異世回來後就已經跟他們說過,不管是在妖脈還是其他事情上,她都沒想過瞞著他們。尤其這次褚北鶴消失這麼大的事,根本不可能瞞得住。除了大房這邊兩父子,聞人戚戚也隻跟薑老爺子說了實情。褚家那邊都是靠官方出麵遮掩才穩住的。路上的時候,薑淮也簡單說了下褚家的情況。“褚北鶴突然消失,褚家那邊立即有人開始坐不住,不過他之前已經安排好了人代理集團的事務。”他頓了頓,看向自家妹妹,“也找了專門的人負責教導褚脩,等他長大後,褚家還是會交到他手裡。”之前不明白褚北鶴為什麼要早早找這麼一個“繼承人”,現在他隱約明白了。而且據他所知,褚北鶴雖然選了繼承人,但名下大部分資產都做了公證,一旦他出現什麼意外,所有資產自動贈予栩栩。隻是這些東西,栩栩大抵是不在乎的。如果可以,她更想要褚北鶴回來。薑淮說到這裡神色淡淡的,連平素裡的笑容都帶了些牽強。知道褚北鶴消失的事情,他其實也無法接受。因為栩栩失去了她的未婚夫。而他,失去了一個好朋友。……雖然經過了一天時間,但安全局這邊大部分人都被派了出去,好在薑淮來之前跟顧千明打過招呼。薑栩栩很快經過層層結界關口進入關押夢貘本體的地方。隻見空曠的房間內,地麵是一個巨大的符陣,薑栩栩走進去,一眼沒看到夢貘,倒是看到了符陣邊上抱著一塊玉料正啃的贔屭。贔屭不再是夢境裡的樣子,而是恢複成原先玉件的模樣,隻是如今已經成了個活的玉件,可以自由行動了。領她進來的人說,“夢貘狡猾,形體飄忽,總局那邊來人接手前,顧局長請了贔屭大人暫時坐鎮,避免夢貘逃跑。”這事還是經過薑瀚同意的,至於贔屭這會兒抱著啃的玉料,是安全局這邊給的“工錢”。見到薑栩栩過來,贔屭很是熟稔地放下玉料上前,邁開腿,哢噠哢噠走到她跟前,仰頭。薑栩栩彎腰將它捧起,又看一眼麵前的符陣,“夢貘呢?”難道本體又隱匿了不成?旁邊的安全局辦事員剛要說話,就見薑栩栩掌心裡的贔屭尾巴抬起,而後緩緩一指某處那個比較陰暗的角落。薑栩栩定睛細看,然後愣住了,“那裡頭的是……夢貘?”怎麼跟夢境裡見到的不太一樣?……有點小。房間內被陰影覆蓋的位置,也就一塊差不多半臂長的三角區域,而那三角的陰影裡,隱約能看到一個差不多巴掌大小黑團子。嗯,跟她手裡的贔屭差不多大小。似乎是擔心薑栩栩看不真切,贔屭乾脆跳下薑栩栩的掌心,擺著尾巴噠噠噠快速衝進結界中,然後迅速地,把那黑團子從陰影裡拖出來。因為黑團子的拒不配合,中間又被贔屭甩著尾巴抽了好幾下。薑栩栩定定看著那夢貘,不敢相信在海市鬨出這麼大動靜的元凶之一,居然變成了這麼小一點。就聽旁邊的辦事員說,“夢貘本身就有根據能量大小改變身形的本事,它被逮住後,它所有吸收到的夢境力量都被封印了,加上贔屭大人守在這裡,時不時會心血來潮抽它兩下。”反正回過神來時,它就已經變成這麼小一點了。薑栩栩除了最初的詫異,也沒有太多糾結。她過來隻是想確定一些事情,夢貘具體是什麼樣子,她也不是很在意。讓辦事員離開後,薑栩栩便跟著踏入了結界中。這個結界是專門為了夢貘而設的,其他人在結界中並不受到影響。薑栩栩看著眼前的小不點,神色淡淡,“褚北鶴說,你曾經吞了他一角夢境,能把那個還回來嗎?”她雖然是詢問,卻沒有管它願不願意的意思,直接抬手掐訣,一條靈繩化出將夢貘的本體牢牢捆住。她一抬手,夢貘便被帶到她眼前,飄在半空。而後,隻見她一抬手,手指指尖驀地觸向它的本體。也就是那一瞬間,她又陷入了之前的那個夢境。她自空中俯瞰層層山巒,又穿過疊嶂迷霧,窺見那山脈深處的身影。果然,她會夢見那條龍脈不是偶然。那真的是褚北鶴的一角夢境。至於為什麼夢境,或許是因為她在夢境裡和夢貘有過接觸。那一角夢境,在她昏迷後就自動進入了她的夢裡。薑栩栩之所以過來,就是想試著看清楚,夢裡最後的那道身影。媽媽說,龍脈不會就此消散。他還會回來,隻是,不確定是什麼時候。她想知道,怎麼把他找回來。許是因為直接觸及夢貘的本體看到的夢境,夢裡的模樣比起之前的夢境要更加清晰。藍天之下,如巨龍般的山脈靜靜伏於華國國土之上。山脈深處,更是一片靜謐安詳。穿過那層層迷障,她隱約看到了那趴在山脈之上安睡的身影。和她猜想的不一樣。那個人,不是褚北鶴。那是個女人,雪色的長發如瀑,鋪泄在大地之上。清風拂過她的身周,似是回應那道清風,女人的身後,九條漂亮的尾巴緩緩抬起,朝著空中,輕輕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