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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明珠覺得好笑,就讓捧珠付了錢,下車揣著手爐進了門。
確實像車夫說的那樣,這家唱的不錯,越明珠環視一圈,心想否則這一樓也不會坐滿賓客。
“小姐,您看看是坐哪兒?”
“二樓吧。”
台上的女藝人已經開始登台獻藝。
受時代限製,其實越明珠聽不太清詞,也不太懂,但能聽進去。吳儂軟語隨著琵琶聲珠玉交錯,聲聲動人,倒也覺得這趟沒白來。
有茶樓夥計過來招呼,捧珠見她專心致誌的望著樓下,便幫著叫了茶,又讓人上了些尋常小吃先備著。
嗑著瓜子,喝著茶,聽著彈唱,這樣的閒暇意趣還是她來了這個時代後頭一次體驗到。
就是彆人呼朋喚友坐滿一桌,邊聽邊聊,而她這邊隻有捧珠陪著,捧珠又忙著給她端茶倒水,一看就是丫鬟做派,顯得她一個人來聽有點冷清,不合氛圍。
算算日子,好像有幾天沒去紅府了。
越明珠回頭“你去看看陳皮在做什麼,他要是不忙,就幫我約他來茶樓見麵。”
“小姐,你一個人行嗎?”
“恩,去吧。”
捧珠走後,她又喝了半盞茶,台上又換了位男藝人,聽了有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音樂細胞罷工,這個唱得她有點昏昏欲睡。
心裡歎著可惜。
要是張家能再大點,或者說像紅府那樣,還有戲台、池塘,就能把人請到家裡讓他們單獨唱給自己聽了。
聽困了還能睡會兒,醒了再繼續。
沒錯,在張家住久了,越明珠已經不像剛來的時候覺得宅子又大又開闊,正考慮是不是回去買個留聲機先試試。
好景不長。
藝人下台中場休息的時候,底下原本隻是輕聲的交談突然一下子大了起來,她人在二樓聽的不怎麼清楚。
但是——
“他一個外線憑什麼在長沙作威作福?”
“你小點兒聲。”
巨大的拍桌子聲“咣咣”震得周圍賓客紛紛扭頭,一片斥責聲。
對方擼起袖子露出滿胳膊的刀疤,陰森森地回頭“叫個屁,曉得老子做麼子的,當心一刀宰了你們!”
頓時周圍的人都不敢說話了,紛紛換了位置,避而遠之。
那人見狀,不屑的冷笑一聲又扭回去臭罵“就不信了,那個跳馬子敢在老子的地盤稱王稱霸,上次居然還說老子吃渾水不懂規矩,誰不懂規矩,他一個外線有老子懂規矩?”
“說破天了這個長沙都沒得叫他一個新口子來做主!”
在長沙的一些黑話裡,外線指的是外地人,跳馬子指的是張這個姓,而吃渾水就是短斤少兩收黑錢。
周圍有懂行的一聽就知道這是在罵誰,現如今誰不認識那位長沙後起之秀。
各行各業魚龍混雜,談生意做買賣,誰都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偏偏張啟山是個例外,他不坑客商不坑外地人也不坑本地人,有人請他幫忙,他還會客串一下中間人幫忙掌掌眼。
可不就招了多少人的恨。
內行人看門道,老江湖更識人,不管心裡什麼想法,可人家就是本事強手段硬,在各路人馬眼皮子底下拉扯出一份令人眼紅的家業,短短半年時間就混得風生水起。
畏他如虎的遠比嫉妒仇視他的人多。
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就屬於後者,聽懂的內行人不想惹事,怕被張啟山知道了秋後算賬,趕緊結賬抬腳走人。
剩下兩個就是看熱鬨不嫌事大,不知道從哪兒端來了酒開始煽風點火。
二樓的顧客不明所以,隻是看台上的人又開始唱起來,就隻當做沒聽見,琵琶聲一起,那些惱人的聲音就小了。
越明珠覺得情況不太妙。
要不是二樓太高,她都想從樓上跳下去了,這邊下樓的階梯口又離那夥人太近。
果然,沒一會兒,幾口酒灌下去那夥人就開始鬨事。
茶樓夥計來勸挨了打,老板來勸說願意免單也挨了打,那個滿身刀疤的惡漢酒氣上臉,死活拉著女藝人的手不放,嚇得人家琵琶都掉了。
有認出他的人抱打不平罵了兩句,都是混這行的誰怕誰,沒想他直接一撩皮襖亮出王八盒子。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上頭,“砰——”一聲槍響。
整個茶樓尖叫聲推攘聲此起彼伏,二樓也亂成一團。
倒在地上的人生死不知,沒一會兒就滲開一大片血色。
開槍的那人原地站著愣了會兒神,盯著手裡的槍看了會兒,明白是走火了,後背一涼,酒也醒了。
身邊兩個夥計冷笑“死的好,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上次碼頭搶貨的那批人就有他,老大你殺的沒錯。”
那人心一定,讓周圍的叫嚷聲刺激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衝著頭頂又開了一槍。第一槍是殺人立威,嚇得眾人抱頭鼠竄,第二槍過後,整個酒樓鴉雀無聲。
“都給老子閉嘴,跪下!!!”
一時間人人自危。
離大門近的早就跑光了,多數是靠近樓梯和二樓的客人,下了樓反倒進退兩難。
偏偏這時候被槍打死的人帶來的夥計,跪在地上涕泗橫流的求饒“張張啟山妹妹,他妹妹在樓上,劉爺,劉爺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彆牽扯不相乾的人進來”
二樓,
躲在桌子後麵的越明珠無聲歎氣。
她居然一點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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