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一行人才走了沒幾步,天色就徹底暗下來了。
這片倉庫區大概廢棄沒多久,路燈還通著電,不過大多不是接觸不良似的頻頻閃爍,就是暗淡的亮了跟沒亮似的。
隻有為數不多的幾盞燈還頑強地立在黑暗中守衛著一方天地。
怕遇到綁匪們,沒有走大道,鬆田陣平他們全都貼著牆角躲著光走。
夜色是最好的保護色。
一般來說,在一個陌生的沒有指示標誌,隻有一座座由冰冷水泥澆築的荒蕪倉區裡,準確找出一條正確的能通往外界的道路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
但幸好現在正值華燈初上,屬於繁鬨城市的燈光照亮了半邊天空,與另一端布滿明星的夜空形成鮮明的對比。
總之往燈亮處走就對了。
事實證明鬆田陣平他們的結論是對的。
很快,他們就看到了圍牆與大門。
鐵皮鑄成的大門虛虛掩著,以大門為界限,內裡是慘白月色照著的黑地,外麵則是充滿了輝煌燈光的馬路,暖色的橙光透過大門之間的縫隙照了進來,鋪在地上形成一條光路。
勝利就在前方!
鬆田陣平一邊帶著萩原研二和大島幸太往外走,一邊跟他們分析當下的情況:“我們現在應該是在郊區,憑我們自己是沒辦法走回城裡的。”
“所以等會兒出去了先找電話亭報警,然後找地方躲好,等人來接我們。”
說著鬆田陣平頓了頓,想起一件事:“你們,身上有錢嗎?”
好問題。
現在大家都還隻是幼稚園的小朋友,上下學都有家長接送,如果有想買的東西,一般都是大人掏錢。
所以很遺憾,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身上都沒錢。
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麵麵相覷,最終兩人紛紛將視線轉移到了大島幸太身上。
所幸不負眾望,大島幸太默默掏了掏衣兜,伸出小手:“我有錢”
光線雖然昏暗,但還是能看清大島幸太手裡的東西,幾張紙幣被攥成皺巴巴的一團,一兩枚硬幣摻雜其中。
各種麵值的錢幣都有,鬆田陣平甚至看到了一張福澤諭吉。
好家夥,不愧是會被綁架勒索的富人家的孩子。
重要道具有了,鬆田陣平信心大增,現在隻要出了大門找個電話亭等人來接,這驚險刺激的一天就算是結束了。
從他們這個位置走到大門的那一段路沒有燈,看不太清楚情況。
不過沒關係,速度快一點,走到從門縫透過來的那束光裡就好了。
大島幸太比鬆田陣平還有萩原研二兩人稍高一點,步子邁的也比兩人大,很快,他第一個走到了光下。
就在鬆田陣平看著萩原研二半隻腳踏進光裡,懸吊的心終於放下時,骰子突然閃現。
【能否順利逃脫:135,失敗。】
“砰!”
一聲槍響撕裂了夜晚的寧靜。
雖然做了三年小孩,但平和的日子並沒有磨掉鬆田陣平那對危機的敏銳。
緊要關頭,鬆田陣平一把將萩原研二撲倒在地,同時一個彈孔出現在兩人剛剛站著的土地上,沙石飛濺。
來不及站起來,鬆田陣平抬頭對著因為突發變故而呆站在原地的大島幸太吼:“跑!”
接著鬆田陣平抱著萩原研二就地一滾,“砰砰”兩聲槍響,子彈擦著兩人身側射入地麵。
“你們等我!我一定會帶著警察叔叔來救你們!”看著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狼狽躲閃的樣子,大島幸太咬咬牙轉過身,跌跌撞撞地朝著大門奮力跑去。
滾了幾圈剛停住,鬆田陣平還沒來得及查看一下懷裡人的情況,一道呼呼風聲向腦後襲來。
但在他身前的就是萩原研二!
不能躲!
硬生生挨了一擊,鬆田陣平悶哼出聲,隻覺眼冒金星,陣陣劇痛從腦後傳來,太陽穴突突直跳,意識有那麼片刻脫離。
抱著萩原研二的手瞬間卸了力。
“小陣平!”
稚嫩而又尖銳的童聲將潰散的感知重新喚回,鬆田陣平艱難地睜開眼,在模糊的視線中看到萩原研二被一個戴著眼罩的獨眼男單手拎在手裡,而他自己則被人揪著後衣領吊在空中。
萩原研二使勁掙紮著,一邊對著抓住自己的人拳打腳踢,一邊焦急地叫著鬆田陣平的名字:“小陣平!小陣平你沒事吧!”
還沒有經曆過變聲期的聲音如針尖芒刺般紮耳,獨眼男被萩原研二叫得煩了,改拎為夾,用另一隻沒有拿槍的手箍住萩原研二的嘴巴,肉嘟嘟的臉頰被粗糙的手指勒的發白。
“嗚嗚嗚!”喊不出口,掙紮不動,萩原研二看著被人提在手上一動不動的鬆田陣平急得落淚。
小陣平——!
hagi……
濡濕的液體從耳側流過,鬆田陣平張了張嘴試圖安慰萩原研二說自己沒事,卻發現自己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
“大哥,跑了的那個怎麼辦?”熟悉的聲音,拎著鬆田陣平的是那個綁匪。
獨眼男咂了下舌了:“沒事,這荒郊野嶺的,他那個小短腿也跑不到哪兒去,先把這兩個小的綁好。”
不知道保姆去了哪兒,在場的隻有綁匪和那個被喊來“進貨”的大哥獨眼男。
大概是覺得鬆田陣平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了吧,綁匪隨意的將鬆田陣平扔到了地上開始拉扯掛在身上的繩索。
他們是先回了倉庫發現人跑了,於是在獨眼男的提議下來到大門這裡守株待兔,沒想到真逮著了人。
大概是當時拿的匆忙,繩子纏成了一團,綁匪解得很慢。
“快點!”獨眼男不耐煩道:“等會兒還要抓那小子呢。”
“是!大哥!”綁匪將礙事的槍放到了地上,開始專心整理手裡的繩子。
看著那個離自己隻有一臂距離的手槍,鬆田陣平默默感受了一下目前的身體狀態。
歇了一會兒,雖然頭還是很暈,但力氣有所恢複,可以賭一把。
正這麼想著,那自從大成功之後就一直安安分分的骰子又突然跳了出來。
鬆田陣平氣笑了。
你這個骰子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弄死我是吧!
上次大成功是僥幸,接下來鬆田陣平可不信自己還會被好運光顧。
就在他打算動用那能百分百成功的星星的時候,他發現這次的具體判斷條件比起以往有了一絲不同。
【不能順利拿到手槍:285,失敗。】
一直觀察著鬆田陣平情況的萩原研二發現他在看地上的那把槍,馬上明白了鬆田陣平的意圖,立刻掙紮起來為鬆田陣平吸引獨眼男的注意力。
到底還是小看了孩子。
因為萩原研二不再亂動以為他已經消停下來的獨眼男放鬆了警惕,結果萩原研二突然這麼使勁掙紮了下,一個沒留意,竟讓萩原研二掙脫出了一隻手。
萩原研二胡亂地扭動,從兜裡掏出一個東西,一邊朝綁匪扔去,一邊高喊:“耳朵!”
鬆田陣平立馬雙手捂耳,同時猛地直起身朝地上的手槍撲去。
綁匪見狀就要去抓人,結果這時平地驚雷炸響,似要刺穿耳膜,鼓膜刺痛,耳中一片嗡鳴。
處在爆炸聲正中央的綁匪發出一聲慘叫,捂著耳朵在地上翻滾:“我聾了!我聾了!”
獨眼男雖然受到的影響不大,但還是被這爆裂的聲音嚇得條件反射閉上雙眼將手擋在了自己身前。
“放開他!否則我開槍了!”
聽到這稚嫩中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獨眼男緩緩放下手臂。
就見那一直被他忽視的卷發小孩兒兩手拿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
一字之差,雙重否定為肯定,在骰子【失敗】的判定下,鬆田陣平順利拿到了槍。
冷白的月光打在槍上,光滑的金屬表層又將這光折射出去,晃得獨眼男眯了下眼。
麵對鬆田陣平的威脅,獨眼男笑了笑,滿不在乎道:“小子,你會用槍嗎?這樣單純拿著可威脅不了我,勸你老實點,否則……”
“哢噠”一聲金屬撞擊聲響起,將獨眼男的話噎了回去。
保險栓被鬆田陣平解開了。
重新將食指搭在扳機上,鬆田陣平冷冷道:“你覺得我會用嗎?”
這下獨眼男笑不出來了。
雖然不是很相信鬆田陣平這個小娃娃真能傷到自己,但萬一擦槍走火也不是鬨著玩的。
他一手抓著萩原研二擋在自己身前,一手將槍抵在萩原研二的頭上陰沉沉道:“你覺得是我的槍快,還是你的槍快?”
見自己被用來威脅鬆田陣平,萩原研二再次掙紮起來:“小陣平你快走!”
“閉嘴,臭小子!”獨眼男暴躁地將槍口塞進了萩原研二的嘴裡,堵住了所有聲音。
說不了話,那就用肢體來表達。
萩原研二對著鬆田陣平拚命搖頭,示意鬆田陣平不要管自己。
鬆田陣平不為所動,槍口穩穩指著獨眼男:“我再說一遍,放·開·他。”
接著他對著萩原研二無聲地做了個口型:骰子。
萩原研二眼睛一亮,他看懂了。
萩原研二一邊繼續掙紮,裝作焦急的樣子,一邊悄悄將脖子上的掛墜抓進手中。
看到萩原研二的動作,鬆田陣平的嘴角勾了勾。
其實鬆田陣平已經快撐不住了。
後腦勺很痛,眩暈感無處不在,惡心想吐。
還有源源不斷的鮮血從頭部的傷口處流出,但凡獨眼男能看到後麵,就會發現鬆田陣平現在滿背都是血。
失血過多帶來的失溫讓他手指都變得僵硬起來,能不能順利扣動扳機還不一定。
但沒關係,現在鬆田陣平心裡很安定。
萩原研二手裡有保命道具。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但能確定現在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骰子。
就算不幸“大成功”了,還有一個可以覆蓋指令的星星。
鬆田陣平看著獨眼男,平靜地將食指向內彎起。
【不能救下萩原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