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砸在海城的水泥地麵,渾濁的水流衝刷著街道。
墨歡站在電線杆下,雨水順著電線杆流淌,滴在她的肩膀上,冰冷刺骨。
她甩開貼在頸間的濕發,雨幕那頭傳來金屬刮擦水泥地的銳響。
“東南巷!給老子搜!”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墨歡後槽牙咬著含血的止血繃帶,給自己初步治療後,從褲袋裡摸出正在震動的手機,手機屏幕在雨夜中發出微弱光亮,短信內容刺痛她的眼睛。
“小安化療停了。”
手機滑落在潮濕的地麵上,屏幕裂開一條縫。墨歡彎腰撿起,屏幕上的雨水混著她的指紋,模糊了文字。
巷口處幾個黑影晃動,腳步聲混在雨聲中。
墨歡眼睛眯起,瞳孔在昏暗燈光下收縮。她的手指在口袋裡摸索,觸到最後一支腎上腺素。
墨歡拔開針帽,針頭刺入手臂,冰冷的液體流入她的身體,讓她肌肉繃緊,呼吸急促。
巷子儘頭,黑影靠近,皮鞋踩在水窪中發出聲響。
墨歡背靠著發黴的磚牆,後退兩步,靠近一隻翻倒的垃圾桶。
默數到十時,領頭壯漢打開了她藏身的垃圾桶。
“嘭——”
她踢翻垃圾桶,金屬蓋子滾落在地,黑影加速向她靠近,墨歡抓起垃圾桶蓋,猛地砸向第一個追捕者的頭部:“姑奶奶的垃圾,你也敢翻?”
男人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她抽出口袋裡冰冷的手術刀,握在手中。
第二個男人撲上來,墨歡側身閃過,手術刀劃過他的手臂,再精準刺入他的膕窩,血液噴濺,頓時失去反應能力。
第三個追捕者掏出電擊棍,墨歡眼神冰冷,迅速蹲下,手術刀直刺他的大腿,男人慘叫,電擊棍落地。
墨歡迅速撿起電擊棍,給三人再次重創。
慘叫聲撞碎在雨夜裡,雨中儘是散不去的血腥味。
她拽出奄奄一息的男人退進暗巷。
月光割開雲層,照亮男人破碎襯衫下若隱若現的腹肌,那具軀體布滿新舊交疊的傷痕,最新的一道槍傷正在右腹汩汩冒血。
那道橫貫胸口的舊疤讓她瞳孔驟縮——三年前黑市拍賣會上,那個戴著青銅麵具的男人,胸口也有同樣的傷痕。
“再看收費。”沙啞男聲突然響起,死死盯住她。
墨歡沒有退縮,她的眼睛直視對方,但宮修翊突然鬆開手,身體微微晃動,踉蹌栽進她懷裡。
血腥氣裹著雪鬆香撲麵而來,墨歡的唇堪堪擦過他滾動的喉結。
墨歡這才看清他側腹的傷口,鮮血從指縫滲出。他臉色蒼白,額頭滲出冷汗,身體靠著牆壁慢慢滑下。
墨歡握緊手術刀,刀尖抵在他的頸動脈上:“救命費,時薪十萬。或者……”
指尖勾住那枚泛著幽光的黑曜石吊墜。
墨歡開著車,車駛向城郊,一棟孤立的彆墅出現在視線中。
鎏金大門自動開啟的瞬間,二十支槍管齊刷刷上膛。
“少爺!”
墨歡指尖一顫,手術刀滑回袖中,這時才意識到,那繁複的龍雀圖騰,與她投拍的宮家祖祠照片分毫不差。
“宮家少爺。”墨歡嘴角扭曲,發出一聲冷笑。
宮修翊躺在沙發上,傷口簡單包紮過,血已經凝固,形成褐色塊狀。
“你要什麼?”
“送我去京都墨家。”墨歡撚著發梢的血痂輕笑,“現在,立刻。”
幾分鐘後。
停機坪上,引擎卷起狂風。墨歡扣上降噪耳機時,瞥見宮修翊正在翻閱加密文件。
墨歡餘光掃過文件頁角,一個血色指紋印在紙上,鮮紅刺目。
她無意識握緊拳頭,指甲掐入掌心。
那形狀,那顏色,與母親病曆單上的指紋如出一轍。
她望著窗外翻騰的雲海出神,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郵件。
偷拍的監控畫麵裡,墨振廷正將母親留下的翡翠鐲子戴在養女腕間——那本該是她十八歲的生日禮物。
機艙突然顛簸,宮修翊的掌心覆上她的後頸,他指腹有槍繭摩擦的細微刺痛,體溫燙得驚人:“墨家水深。”
“正好,我會遊泳。”
此刻的京都墨家。一棟古老建築矗立在高處,窗戶發出刺眼燈光,照亮黑夜。豪車排成長隊,蜿蜒自墨家大門。
西裝革履的男人,珠光寶氣的女人,走入大門。笑聲和交談聲隱約可聞。
“聽說墨董剛拍下蘇富比的藍鑽?”賓客們竊竊私語。
“還不是給掌上明珠當玩具……”另一人低聲附和。
竊語聲在墨歡穿著帶血帆布鞋碾過紅毯時停止。
“我是來找墨振廷的。”墨歡的聲音在大廳內回響。
人群安靜下來,音樂停止,所有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墨振廷站在樓梯上,一隻手扶著扶手,另一隻手握著香檳杯。
他皺眉望向墨歡,瞳孔一點點放大。他的眼睛先是困惑,隨後變成震驚,最後定格在恐懼上。香檳杯從他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碎片四濺。
這個野種竟然回來了!
“把她趕出去。”墨振廷聲音發抖,手指指向墨歡。
兩個保安向她走來,墨歡穩步向前,她的眼神冰冷,步伐平穩。
“親子鑒定需要我現抽一管血嗎?父親?”墨歡嘴角上揚,手指撥開前額濕發,那道與墨振廷如出一轍的美人尖便無所遁形。
宴會廳內的溫度仿佛下降了幾度,墨振廷臉色慘白,他後退一步,撞倒身後的花瓶。
“她是瘋子!保安!給我把她趕出去!”墨振廷咆哮道。
墨歡逐步靠近他,手掌快覆上他鐵青的麵龐。
墨振廷看著她靠近,心生害怕,步步後退。
“墨董,我是您的女兒啊。”墨歡歪頭淺笑,眼底卻無一絲笑意。
墨振廷踉蹌著後退,一腳踩上碳鋼護欄,尖銳的痛感讓他眼前發黑。
二樓走廊上,墨子嫣抓緊欄杆,俯視著大廳內的混亂。她穿著高定晚禮服,腕間的翡翠鐲子撞擊欄杆,發出細微聲響。
墨子嫣的眼睛死死盯著墨歡。手指發白,指甲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痕跡。
她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