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氣呼呼地張開嘴，剛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講武德的臭小子，餘光瞥見秦琅的浮漂動了一下。
深吸一口氣，老者暫時安靜下來。
秦琅的表情認真了幾分，隻見他手法十分嫻熟地開始溜魚，而後飛速一拽。
一條足有小臂長的鱸魚劇烈地撲騰起來。
“三斤重的鱸魚。”秦琅掂量了一下鱸魚的重量，臉上露出笑容。
等到秦琅將魚釣起，老者沉聲開口，“小夥子，我看你連魚護都沒帶，有了收獲便趕快回去吧。”
“沒關係。”秦琅笑嗬嗬地將鱸魚丟進周清的魚護，“我借您的魚護用一用就好。”
老者：“？？？”
他的本意是委婉地趕這小子離開，怎麼發展成這樣了？
用我打的窩釣魚，還要借我的魚護放魚？
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老者的呼吸粗重了幾分，準備罵人，卻聽到秦琅悠悠地來了一句。
“反正等您釣完魚之後，我也要去您家。”
嗯？
老者眼睛一眯，認真地打量了一下秦琅。
他這才注意到，秦琅穿著一身廚師服。
正常人可不會穿著廚師服釣魚。
眼中多了一絲恍然之色，老者緩緩開口，“你是來進行食薦者考核的？”
“是的，周清先生。”秦琅笑了起來，“我聽聞您的考核幾乎都和魚有關係，所以我來準備食材。”
“這樣準備食材的，我倒是第一次見。”周清微微搖頭，“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給你出難題了。”
聽到這話，秦琅眼前一亮。
同意出題，意味著周清接受了自己的考核申請。
“周清先生請說。”他毫不猶豫地開口。
看到秦琅的反應，周清眼中光芒微微閃動了一下，沉吟一瞬後，指著秦琅的釣魚竿。
“用你接下來釣起的那條魚作為考核主食材。”
“不能再使用其他任何的海產，配料隨意。”
嗯？
秦琅神色微微一凝。
這個考題，倒的確算得上難題了。
難的地方，在於釣魚不確定性。
霞雲江的水產資源種類豐富，釣出的可能是鱸魚、鯉魚、黔魚，也可以是其他種類的河魚。
如果是一個提前準備好魚類菜肴的廚師麵對這個難題，很可能因為釣到陌生的魚類而束手無策。
除此之外，魚的大小程度同樣會影響烹飪，太小則無肉，太大則肉質較老。
這同樣會對烹飪造成難度。
不過隻是瞬間，秦琅便鎮定了下來。
上述的問題，他都有解決的辦法。
腦袋裡裝著無數食譜的他有自信處理任何河魚，就算釣起的魚太大或者太小，也可以使用不同方式烹飪來解決對應的問題。
“沒有問題。”秦琅果斷開口。
“那就開始吧。”周清來了興趣，索性放下自己手中的魚竿，專心地盯著秦琅掛餌、甩竿。
所謂的“打窩”，是指釣魚之前在準備釣魚的區域提前投放大量餌食，用這種方式吸引大量魚類聚集，從而提升釣魚的成功率。
周清從年輕時便酷愛釣魚，數十年釣魚經驗，令他有著一手獨門的打窩配方。
他可以用不同配方調配餌食，吸引不同的魚彙聚，從而讓釣到某些種類的魚的概率大幅度提升。
秦琅並不知曉，但周清自己很清楚，他這次打窩的目標，是黑魚。
眼下這個時節，是霞雲江中黑魚最肥美的時候，周清許久沒吃黑魚，今日本打算釣條黑魚美美享用。
正好遇到秦琅，他便打算以此作為對方的考題。
至於秦琅釣出其他魚的概率，在周清看來非常低。
畢竟前麵已經歪了兩次了。
很快，浮漂有了動靜。
“魚又上鉤了！”秦琅瞪大眼睛，露出驚喜的神色，“周清先生您的打窩技術真厲害。”
一旁的周清麵無表情，但手還是忍不住捋了捋山羊胡，心中帶著幾分自得。
他這一手打窩技術，那可是幾十年的…
“嘩啦——”
“嘶——”
看著半空中奮力掙紮的魚，周清捋胡須的手下意識用力，猛地拽下來幾根胡子，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蒼老的麵容猛地一抽，看起來有些猙獰。
秦琅隨手一掂量，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一斤的鱖魚！”
這是鱖魚的肉質剛剛成熟，最為細嫩的階段。
簡直是運氣爆棚！
他猛地回頭看向周清，而後笑容一滯。
“周清先生…您怎麼了？”
“沒…沒怎麼。”周清強行讓表情平靜下來，心中卻在不斷咆哮。
怎麼會是鱖魚？
黑魚窩怎麼會歪三次？！
他默默抓起一把打窩用的餌食湊近鼻子嗅了嗅，而後麵無表情地放下。
壞了！有人掉包了老夫的餌！
他忽然想到上午兒子問自己準備釣什麼魚的時候那賤兮兮的表情。
沒記錯的話，這小王八蛋最愛吃鱖魚。
周清的呼吸粗重了，拳頭硬了。
“周清前輩，按照要求，我就用這條鱖魚作為主食材了。”秦琅笑嗬嗬地將鱖魚放入魚護。
“時間還長，咱們繼續？”
這個好窩，他今天非蹭不可！
“不了。”周清麵無表情地搖搖頭，“忽然沒了釣魚的興致，回去考核吧。”
還釣什麼魚？
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回去打孩子了！
“常用的配料，廚房裡都有。”
將秦琅領進家中的廚房，周清緩緩開口，“如果你需要什麼特殊的配料，也可以提。”
“主食材，就是那條鱖魚。”
“其他的不限。”
說完規則之後，周清看了一眼秦琅，緩緩開口，“鱖魚刺少，味道清甜鮮嫩，隨便做都不會太差。”
“這對你而言，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食薦者評判的不單純是菜的美味程度，而是廚藝的高低，食材本身的優劣是會被排除在外的。
越好的食材，反而越難體現出廚藝。
說完這話，周清轉身走出廚房，剛出門便看到探頭探腦的兒子周雲。
“爸，我剛聽到你的話了，那個小廚師要做鱖魚是吧？”周雲興奮地蒼蠅搓手，眼中滿是期待。
周清默默抬起一隻腳，把腳上的拖鞋摘下來。
“啪——”
“四十多歲的人沒個正形！”
“啪——”
“我讓你換我餌食！”
“啪——”
“我讓你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