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那人
帕諾隨著宣傳團,來到靜村所在的縣城,五穀縣,開始了又一遍的宣傳工作,而帕諾則急不可耐的跟臨時團長請了個假,朝著旅遊雜誌裡的那個世外桃源奔去。
單獨出門的帕諾並沒有穿白大褂,他穿著一件灰色t恤和牛仔褲,腳上穿著運動鞋,一個登山包背在身後,登山包裡放著地圖、壓縮餅乾、還有兩瓶水,這是帕諾為了這次旅行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當然壓縮餅乾和水是後來準備的。
在打聽到靜村還沒有通公交車之後,帕諾就開始著手準備徒步去往那個讓他僅僅看了一次就再也忘不掉的地方。
一條大河橫亙於崇山峻嶺之間,像一個整體被一柄利刃從中剖開一樣,把這片山脈分割成了互相獨立的兩大部分。河道在山體見蜿蜒穿行,時寬時窄,寬的地方有上百米,窄的地方也不過十幾米。
河道因為在山間穿行,日光被部分山體阻擋,哪怕是白天也會有河道處在陰影裡。午夜,冷空氣驟然降臨,河道上飄蕩的水蒸氣逐漸液化,變幻成可以被肉眼看見的霧狀形態,漂浮在河道和山體的低窪處。而那些白天也處在陰影之中的河道,即使是白天,氤氳的霧氣仍舊沒有被陽光蒸發掉,隨著山風隨意的變幻著各種形狀,給整個山間平添了一種仙氣飄飄的感覺。
河道的兩旁都是山,偶爾在兩山之間的空隙處才會有那麼一點點平坦地勢。民以食為天。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圍繞著糊口的平地建起房屋,由古至今,經過無數代人的傳承,那些祖祖輩輩古老傳承下來的村莊周圍總是能發現很多平地,部分處於山底,大多數位於半山腰,隻有極少數位於山頂。
遠望,山間峰巒疊翠。一座挨著一座的山,像是哪位神仙隨時播下的豆子,一個挨著一個,一個擠著一個,雖然彼此是獨立的個體,卻又互相連接在一起。從遠處看,你很難分辨究竟哪座才是最高的山,因為幾乎所有的山都差不多高,並沒有特彆突出的地方。
那山,數之不儘,山林裡的草木鬱鬱蔥蔥;那水,沒有現代工業的汙染,把原始的碧綠和深藍映照向天空,狹窄驚濤拍岸,卷起陣陣浪花,寬闊處水流放緩,可以清晰的看見水底的沙石。野生的魚兒在水底歡快的嬉戲,捕食的魚鷹在天空自由的盤旋。那天,沒有籠罩大地的灰暗顏色,隻有一片純淨的藍,偶爾幾多白雲飄過,也像是剛剛摘下的棉花一樣,感覺軟綿綿且白的沒有一絲雜質,在這片天空下,似乎不管是誰,隻要仰頭就能透過天空直視無儘的宇宙。
帕諾躺在一片農田旁邊的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純淨的空氣,貪婪而不能自已。他閉上眼睛,放空自我,太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非常舒服,即使偶爾有一隻小蟲爬到了手上他都不去搭理,儘情的享受這份寧靜與安詳。
整日大都市的生活,每天即使是睡覺時都避免不了那些汽車的轟鳴,哪怕是深夜,也會聽見民航客機從頭頂經過的聲音,更有數不清的開發商為了“城市建設”和自己的腰包,深夜裡趕工乾活時混凝土製造的灰塵……
這裡的一切,太美了,太安逸了,太純淨了。不管彆人怎麼想,反正帕諾認為,這裡絕對是一處還沒有被現代工業汙染的淨土,是一個沒有資本的烏托邦,是遠離塵世喧囂的伊甸園。
如果,能夠在這裡永遠的生活該多好,帕諾想,不過,既然他已經知道了這裡,那些追逐利益比貓追逐魚腥味更加靈敏資本也許會馬上到達這裡吧。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帕諾隻想在這裡安安靜靜的睡一覺,放下心裡的名利,放下世俗的錢財,放下燈紅酒綠的繁華,遠離勾心鬥角的泥潭,遠離爾虞我詐的漩渦,遠離肮臟的內幕交易……
不管以後會如何,反正現在帕諾已經放下了,他安心的躺在齊膝高的草叢裡,毫無警戒之心的睡著了。
日頭逐漸偏西。
一條一米多長的青色小蛇在河道裡逆流而上。這裡的河道很寬,水流並不快。在一處淺灘,青蛇從水裡探出頭,吐著舌頭,追尋著空氣中的氣味,緩慢的朝熟睡中的帕諾靠近。在距離帕諾一米左右的時候,青蛇抬起頭,打量著熟睡的帕諾。
這是一隻俗稱的草蛇,也就是那種沒有毒的蛇。它抬起頭凝視著躺在草地中一點戒心都沒有的帕諾,似乎在確認帕諾的情況。許久,帕諾一動不動,小蛇似乎認定了什麼,它緩慢的尋找著壓在帕諾身旁草叢中的縫隙,從縫隙裡逐漸靠近帕諾,貼著帕諾的身體,小心的靠在帕諾身旁。
夕陽西下,一片紅色的火燒雲染透了天際。帕諾從夢中緩緩的睜開眼睛。
多久了?二十年?三十年?上次能夠睡到自然醒的時候,好像要追溯到他的童年時光了吧。那時的天也很藍,世界還在低速運轉,車馬很慢,民政局門口辦理離婚的人都會躲著注視的人群。
一頭老水牛吃著草,一步一步的溜達到帕諾身旁,伸出濕漉漉的舌頭舔著帕諾的頭發。帕諾沒有生氣,反而很享受,哪怕老水牛把他的頭發舔的的亂糟糟的,還濕噠噠的,他都沒有動,因為當初,他的家裡也曾有一頭老水牛,也曾這樣舔過他的頭發,那時,母親背著背包,跟著一個外國人遠渡重洋,去了地球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