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α22103469秘境內,326病房。
李清明遍尋了一圈,甚至鑽到了床底下,也並未找到傳說中的p4。
唯有那隻靠近門口的床上的人蛹,依舊搏動個不停。
最終,他停在了床頭櫃前,看著那三紙便利貼,對眼前的情況已有了些猜測。
「路標」在此戛然而止,說破天了,無非也隻有三種可能。
1,這是故意的,留下路標的人故意停在了這裡。
如果是傳說中的「笑匠」,為了故意取樂,或許有理由會這麼做,但書寫路標的這位明顯是個認真細致的人,實在想不到她有任何這麼做的道理。
2,路標其實已經留下了,但隨後被某個「他」取走了。換言之,這個秘境中還存在某個未知存有理智的生物,正潛藏在某處。
表麵上這說得通,但仔細想想,他為什麼單單取走這一張呢?全取走不是更徹底?
退一步說,2級殺戮類秘境中的生物,根本就不該存在這種級彆的理智。
當然,這也隻是李清明的推斷,畢竟這裡已經出現意外了,什麼怪事都有可能發生。
最後,第3種可能——
書寫者在即將書寫p4的過程中,突然失去了行動能力。
毫無疑問,這樣的轉折才更符合預期。
或許是被偷襲,或許是遭遇了彆的什麼,反正這裡滿地都是可再生的血肉,即便發生過搏鬥也很難留下什麼痕跡。
唯一令人無法理解的是,即便是頂級的偷襲,這裡的強度也才堪堪2級,即便是主宰本尊出手,又怎麼可能輕易殺死這個高強度小隊的所有人?
更何況他們是相互配合了一年的默契小隊,這樣一個隊伍一路警戒清理至此的,如果存在什麼有危險的東西,早該發現了才對。
但無論如何,書寫者突然失去行動能力,依舊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那麼假設真的如此,她的身體或者殘骸又去哪裡了呢?被主宰消化了麼?
李清明不覺望向了眼前床上的人蛹,接著突然神色一揚,快步踏出病房,重又看向了門上貼著的名簽。
3261床:徐天友。
3262床:空白
哇哦。
李清明緩緩張大了嘴,接著再次踏入病房,望向了靠門口床上躺著的那個搏動的人蛹。
你不該存在的,小可愛,這張床明明是空著的。
是後躺上去的麼?
李清明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輕撫起那人蛹表麵上流淌著的血管。
是你麼?
你們也加入了?
接著,李清明又並排躺到了人蛹的身側,與人蛹的頭頂對齊,接著伸直身體,以自己為尺,比較起人蛹的長度。
嗯,自己比人蛹高了足足一隻腳的長度。
看樣子是個1米7左右的人。
李清明就此回憶起在帳內邂逅的四人小隊。
孫牧晨的身高在1米75左右,李陽則比自己矮不了多少,大約有1米84的樣子。
戴小芸明顯矮小一些,應該隻有1米6出頭。
那麼符合1米7這個身高的,也隻有那個叫唐糖的女尖兵了。
李清明不禁輕撫人蛹,回憶起了她的音容笑貌。
中長的頭發,乾淨的打扮,完全的素顏,一雙古靈精怪的眼睛,似是在壞笑的嘴角,但看自己的時候卻又總有些膽怯,像是一隻見到了生人的短毛貓。
你這是怎麼了,睡著了還是死了?
還是像隔壁
床那樣,已經被主宰的消化液溶解了?
我該試著切斷你四周的血管麼?
還是乾脆直接割開蛹皮?
李清明就這麼摸著人蛹,陷入了沉思與騷動。
但最終,他的手還是收了回來。
畢竟隔壁床那尊枯萎的「人參果」近在眼前。
相信這個小隊在破蛹的時候一定也是小心翼翼的,像做手術一樣輕輕地割開的蛹皮,可結果依然是蛹破人亡。
不……不一定是人亡,畢竟外麵監測到的輻射數據非常平穩,理論上沒有出現任何死亡,最多隻是同化為秘境生物罷了。
想至此,李清明不禁又眯眼望向了靠窗那個床頭上,懸著的那顆枯萎的人頭。
所以很可能,這位名為徐天友的老人身體已經完全損毀,卻還無法被定義成死亡。
遺憾的是,這個信息隻有李清明知道,畢竟他看過外麵的監控數據。
而在秘境內的四人小隊不可能推測到這一點,他們隻會認為破蛹等於死。
嚴格來說,倒也的確如此。
畢竟徐天友老人殘存的身體擺在這裡,就算這還不是嚴格意義的死亡,但明顯更不可能活過來了。
因此,李清明到底還是壓抑住了當場幫唐糖破蛹的**,即便他很想見識見識。
倒也不是說不能破,隻是要收集更全麵的信息後再做決定。
就此,李清明暫且放下了唐糖,離開病房回到走廊,滿眼期待地望向了左右的兩排房間。
不管你,或者你們是誰。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李醫生要巡房了!
……
13:06:38。
隨著李清明的入場,秘境已徹底滿員,指揮營帳內的氣氛也終於鬆弛了一些,在場者終於有功夫喝口水了,周城更是摸出了保溫杯和隨身小茶袋,拉來臨時飲水機泡起了熱茶,順帶灑了幾粒枸杞。
監控屏前的小眼鏡兒也借著這稍事放鬆的閒暇,扭回椅子,與後麵坐著的事務所管理人搭起了話:「那個,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管理人女士默默點了點頭,眼睛卻沒離開屏幕。
「沒事的,秘境出現波動會有報警,我們這麼盯著也隻是職業習慣,其實意義有限。」小眼鏡兒友好地講解過後,這才開口問道,「看得出來,未來事務所十分看重這個小隊,為了營救他們,那5套脫離寶具,外加給李清明的委托費,你們支出已經超過5000萬了,所以我不明白,既然你們這麼看重這個小隊,為什麼不乾脆提前給他們
配備脫離寶具,那樣不是更劃算麼?」
女士聞言隻搖頭一笑,她本來懶得回答這種問題,但出於對安全局人員的尊重,還是認認真真展開了講解:
「顯然,您的數學過關了,但在管理學方麵還有待提高。
「事務所當然可以給他們配置脫離寶具,可其它隊伍呢?憑什麼隻注重他們的生命?就這麼明顯的厚此薄彼麼?
「雖然這說來有些諷刺,但企業往往比機關更在乎公正,畢竟隻有保證了這個前提,才能激發每位員工有動力發揮自己的價值,將企業的效率最大化。
「對機關而言,所謂的效率或許隻是錦上添花,畢竟機關具有天然的壟斷性,並沒有那麼容易被競爭對手取代,甚至都沒有對手。
「但對非壟斷行業的企業而言,這是決定生死的重大命題。
「在這個命題前,眼前5000萬的救援支出,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小眼鏡兒聞言微微抿嘴,似乎並不那麼接受這個答案,想了想便繼續問道:「那
如果節約一些,隻為特殊的潛力人才,著重保護的對象配備脫離寶具呢?」
「那無疑是更大的不公正。」管理人女士已不覺露出了一些氣惱,但還是和善地解釋道:
「我們不是絕對不能給隊伍配備脫離寶具,隻是我們做的每件事都是有明確標準的,隻有在風險超額的情況下,才會依照法律或者規章進行脫離寶具配給。
「再說您不知道麼,尖兵行業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脫離寶具要麼一個不帶,要麼全隊每個人都帶,一般在入場前都會相互檢視資料確認這一點。
「否則如果一個隊伍內隻有一兩個人有脫離寶具,從進入秘境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會陷入相互的猜忌與提防,根本不需要什麼危機,就足以令隊伍分崩離析。」
「原來如此……」小眼鏡兒這才托腮盤算道,「再多想一步的話,1人份脫離寶具的價值,大概是對應等級秘境的價值的兩倍多,4人份就是接近10倍……這麼算的話,如果要給一個4人小隊都配上脫離寶具,就算隻是2級秘境,都要提前預支1500萬以上的成本,3級就是2000多萬,4級就是3000多萬……這都快比整個小隊值錢了,怪不得你們不給配……」
女士臉色微僵,但還是儘量和緩地說道:「容我再說一次,我們是為了公正,不是為了縮減成本。」
「啊對對對。」小眼鏡兒滿臉堆笑道。
「對什麼對!什麼時候了還聊閒話!」旁邊突然傳來了周城的罵聲,這位握著保溫杯往椅子上一座,這便衝監控屏努了努嘴,「彙報情況。」
「哎,我也隻是調節一下氣氛麼……」小眼鏡兒一臉苦笑地轉回了椅子。
「氣氛用你調節麼?給我緊張起來!」
「好吧,那我往緊了說……」小眼鏡兒看著監控屏微微抿嘴,這就加快了語速,給局長上起了強度:
「李清明入場已達10分鐘,秘境輻射依舊平穩,與救援小隊入場時情況完全一致。
「此外,現秘境內人員總強度已達216,僅剩4點容納空間,已不具備再救援條件。
「換言之,如果李清明也和那四位救援尖兵一樣被困住了,或是淪為秘境的一部分……
「周局,恐怕新海就要多一個‘死秘境"了。」
聽到「死秘境」這三個字,周城本來平常神情瞬間就擰巴了起來。
就像發電廠廠長不想聽到「爆炸」,輪船船長不想聽到「冰山」一樣,身為秘境安全局的局長,他最不願意聽到的無疑就是「死秘境」。
這意味著,一顆黑色的毒瘤,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將固定在這座城市。
隻能等待它自然膨脹出足夠的空間,才能有尖兵再次入場清理。
而眾所周知,能成為「死秘境」的秘境一定都是難啃的骨頭,多半也已經吞噬過不少尖兵了。
因此對它進行再清理,無疑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拿眼前的這個秘境來說,現在已經有5位平均強度40多的尖兵在裡麵了,如果他們真的失敗了,並永遠成為了秘境的一部分,那麼想要再度入場清理,至少也要等秘境膨脹出80左右的空間,才敢讓一位那個級彆強度的尖兵入場。
畢竟,再救援如果再次失敗,那麼也就意味著出現了一個「更大的死秘境」。
另一方麵,隨著它吞噬更多、更強的尖兵,裡麵的情況將變得更加凶險莫測,突變的風險也將指數級劇增。
而隨著它進一步的演化,它將會成為類似黑色素瘤一樣的存在,將秘境的荒蠻染向整個世界……
也正因如此,「死秘境」是安全局極力要避免的情況,一旦出現,對負
責的局長來說就是電廠大爆炸,輪船撞冰山。
更何況,這裡是聯盟中心的新海市,無論是機關、民眾還是輿論,都不可能容忍這座城市中出現「死秘境」,這相當於聯盟最重要的臉麵上,長出了一顆大大的帶毛黑痣。
周城當然怕這件事發生,但現在的他卻也隻能選擇淡定。
他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最優秀的尖兵已然入場。
他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了。
嗯,似乎是這樣的。
但又總覺得該做點什麼。
周城就此抿了口茶,摸出了手機,下意識地拉出了白晝的號碼。
如果是她,現在會做什麼呢?
她肯定不會原地等待,她會繼續深入,了解秘境所有可能的細節,推測裡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深入的呢?拉出每個老人一生的清單麼?
實際上這件事已經由做過了,那47位老人已被進行了分析,並未有過任何犯罪記錄與秘境狂人的傾向,可以說他們就是一群遵紀守法的失能老人罷了。
但如果是白晝,她不會滿足於此。
她會繼續尋找,尋找一些和檔案都不會發現的痕跡……
周城想至此,突然站起了身。
「你盯好,我出去見見家屬。」
……
13:24:01。
α22103469秘境內。
李清明完成了一圈徹底的巡房,
重又回到了三層走廊的入口。
很遺憾,他並未遭遇什麼怪東西,隻有一堆不停搏動的人蛹。
但這同時也是最棒的發現。
26間房,每間有2個床位,除325房靠窗的1號床位空著外,其它全部都躺滿了。
也就是說,算上破蛹的徐天友老人,這裡總共躺了51個人。
可李清明清清楚楚地記得,遭遇秘境的老人隻有47位。
且秘境爆發時沒有家屬在場,所有護工也都下樓做操了。
再結合躺在徐天友臨床的那個疑似是唐糖的人蛹,結論已經很明顯了。
那4位救援尖兵,已全軍覆沒,儘數加入了人蛹的隊伍。
再結合每個病房門前的名牌,李清明很容易地就鎖定了另外三間本來隻住了一個人的病房,並通過身高體型的比對,確認了唐糖以外另外三位尖兵的床位。
他們的隊長孫牧晨,躺在3052床。
戴小芸在3111床。
李陽躺在3192床。
而此時此刻,距離他們「化蛹」,已大概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如果主宰的「同化」或者「消化」是漸進的,那麼考慮到他們遠超那些老人的強度和生命力。
或許還有得救。
李清明知道這是一件冒險的事,但現在已經徹查了整個秘境,沒有任何像是「神經中樞」一樣的可疑存在,所有蛹也都大差不差,看不出哪隻有可能是老大。
能夠突破的地方,隻剩下這些人蛹本身了。
作為營救者,他也總該試試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再這麼耽擱下去反而有些說不下去。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是,開誰的蛹?
雖然李清明不是葉淺那種患得患失的人,但麵對這種拿捏他人生命冒險的事,到底還是有一絲猶豫。
直覺上,他該選最不順眼的那個。
嗯……應該是李陽吧,那小子看著挺欠揍的。
但感覺他倒也不壞。
又或者說,這4個人感覺都
不壞,最多就是有點過敏罷了。
雖然李清明一向以個人喜好為行為準則,但就這麼拿某人試水顯然有失公正,在事後跟安全局解釋的時候也會很麻煩。
不如換個角度,拿一套誰都沒的說的標準出來。
那麼毫無疑問,秘境中最關鍵的硬標準,隻能是強度了。
根據李清明的記憶,他們中強度最高的是李陽,強度為49。
之後是唐糖,46。
再然後的孫牧晨和戴小芸都是45。
但由於孫牧晨身披向導外套,而戴小芸還沒有角色。
那麼按照這套算法,價值最低的隻能是戴小芸了。
李清明就此推門進入了311病房,來到了靠窗的床前,默默擼起了袖管。
他本以為自己會說一句抱歉,但直到要動手時才發現他並沒有任何愧意。
在現有情況下,這就是他必須要做的事,這就是唯一的價值觀,不需要有任何懷疑。
李清明至此一臉堅決地摸出了棒球棍砸向床邊,對床位四周的血管靜脈展開了清理。
咚咚當當一陣亂響過後,那些血肉已被通通砸爛扒開,人蛹也隨之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個體。
但一切沒有任何變化,她依然如最初般搏動著。
李清明甚至拍了拍她,喊出了她的名字,卻也沒有任何回應和變化。
而周圍那些爛掉的血肉,則已經開始了肉眼可見的重新生長與愈合。
任其發展的話,幾分鐘內,它們將重新生長到一起。
看來已經沒彆的選擇了。
李清明就此將袖管擼高,抓向了蛹皮。
在彆的病房他已經試過,用場景中和隨身的尖銳物,無法對這些人蛹造成任何傷害,他們畢竟是秘境生物,需要上寶具。
但他隨身的棒球棍卻是個鈍器,真乾上去恐怕蛹還沒破人就成泥了。
於是他也隻能上最後的寶具了……
尖兵的手指和指甲。
當一般人成為尖兵後,隨著強度的提升,他們的身體也將逐漸可以對秘境生物造成傷害,隻是效果遠低於寶具罷了。
放在眼前,強度為31的李清明,在強度為2的殺戮類秘境中手撕個蛹皮,應該問題不大。
滋——
果然,他的手指在蛹皮上輕輕一掐一拉,蛹皮上便出現了一個小口子。
夾著血絲的半透明漿液隨之滲出,但又很快凝固,似是有著不錯的自愈機製。
李清明不得不加大力量,將裂口撕得更大了一些。
他本以為可以一點點試探,卻沒想到當裂口到指甲蓋那麼大的時候,一股濃漿突然噴湧而出,就像動脈被切斷導致的大出血一樣。
同時,一股濃重的藥味四散而出,熏得李清明一陣頭暈。
他不得不暫時閉氣,同時拉來床單試著去堵傷口,可這卻沒有任何效果,那裂口也不受控製地越撕越大,裡麵的液體如決堤般傾泄而出。
即便李清明始終在試圖控製局勢,但蛹體最終還是乾癟了下來,裡麵的液體也很快流儘,隻剩下哩哩啦啦幾滴。
李清明不得不搖了搖頭,放下試圖堵血的床單,重又抓向那道撕裂的傷口,左右一展,乾乾脆脆地將蛹皮徹底撕開。
嘶——
伴著皮開肉綻的嗤響,一個女人的身體完完整整地出現在了李清明眼前。
李清明心頭一喜,將蛹皮直直撕到了頭。
他看到了一位戴著眼鏡的少女,文文靜靜的,麵色安詳,似是在沉睡。
「醒醒。」李清明就此叫了一聲,
狠狠地拍了下她的臉。
沒任何反應。
李清明心頭一觸,摸向了她的頸動脈。
還有!還在搏動!
等等……
在變慢……
越來越慢……
「給我醒醒!!」李清明當場吼了一聲,緊接著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她癱軟的小臂上。
換個人來這麼一下子必定骨折了,但戴小芸卻沒有任何反應。
與此同時,她的脈搏最後一
響後,再無異動。
更令人絕望的是。
周圍那些本已要延伸回她身上的血肉,突然停止了生長,反而向後枯萎褪去。
它們似乎對這個身體已經失去了興趣。
又或者說,這個屍體。
李清明有些茫然地站直了身,看著周圍離去的血肉,逐漸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是我殺了她。
而這些血肉。
在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