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明卻紋絲不動,連眼睛都沒眨。
眼見這招沒能嚇到李清明,現在尷尬的就是白晝了。
她覺得被瞧不起了,有點生氣,但現在如果真的鬨脾氣,可就真成老阿姨了。
“真就死也不叫啊。”白晝也隻好收了槍,玩味地看著李清明,“故意惹我生氣是吧嗯……倒也合理,小男生麵對漂亮的大姐姐確實會這樣。”
“可你隻是個殘疾人。”
“……你可真會聊天啊,怎麼殘疾的大姐姐就不能用了”
“到此為止,要閒聊去找同齡人,我趕時間。”李清明直接斬斷了話題。
沒人比他更懂怎麼把天聊死。
白晝也是麵露難色,竟真的有了一種麵對老犯罪分子的感覺,還是那種油鹽不進最難對付的滾刀肉。
“我都要斃你了,你真的都不跑一下”她一路繃著臉走到窗邊,儘量強硬地說道,“這個問題必須回答。”
“那是自尋死路。”李清明說著仰起了頭,“上麵這位專業的可怕,他不會給我任何機會,我寧可被一個排的職業軍人瞄準,也不想麵對他的槍口。”
“有眼光。”墨鏡男頗為敬重地點了點墨鏡。
白晝眼見調戲不成,也隻好歎了口氣,撐著單臂,有點狼狽地翻起窗戶,“中田下來吧,伊琳娜也來。”
她話音未落,便見墨鏡男哢哢收槍,一躍而下,如石像鬼一般穩穩落地。
動作乾淨利落,除了無法克服的空氣摩擦外,全程沒有一絲聲響。
與此同時,過道的另一邊,一位金發碧眼的女文員提著設備箱小跑過來,滿是不好意思地跟李清明揮手:“組長想試試你,冒犯了。”
這兩位下屬的出場還算驚豔,可白晝自己卻被窗台卡住了。
畢竟掛著石膏,腿也不好跨上來,努了半天後,她才有點生氣地望向李清明:“扶阿姨一把啊倒是!”
李清明這才搭了把手,架著她的腋下扶著她翻了出來,但全程表情都很排斥:“你怎麼也這麼沉,腋下這麼多汗不會傳染狐臭吧……”
“…………”白晝踉蹌落地,再看李清明已是老了十歲,法令紋都可以殺人的樣子了,“果然剛才就該斃了你……看資料的時候,還以為會是我喜歡的類型。”
李清明沒答話。
“為什麼潛逃”白晝撣著衣服問道,“這是審訊,必須回答。”
“原因很多,由重到輕的排列是——”李清明抬起手,乾脆清爽地列舉起自己的罪行,“襲擊並虐殺救援尖兵,殺人未遂,精神控製他人,私藏並使用武器若乾,違禁品若乾,人身威脅他人,叫你阿姨。”
“沒有最後一條er!”白晝氣得直接暴露本音,跺著腳揮著手比劃道,“你先潛逃,我追上來,然後才叫阿姨的,少給我夾私貨!”
“這是幽默,旨在諷刺中年公務員濫用職權。”
“哈哈。”墨鏡男笑了,“……中年,哈哈。”
“有品味。”李清明難免向他致上敬意。
白晝難免長歎一聲,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又開口說道:
“時間不多,再耗會被懷疑的,回頭再跟你算賬,眼下咱們長話短說。
“那個救援尖兵沒死,就算死也是罪有應得。
“其它都是小事,我幫你搞定。
“你老老實實回去走正規流程,幾個小時後依然是自由的好市民。
“搞不好還會被尖兵學院相中,彆耽誤大好前程。”
“哪個學院”李清明問道。
“看你表現了。”白晝指了指教室的方向,“我是說之前在秘境裡的表現。”
話罷,她後腰靠在窗台上,屑笑著審視起李清明:
“阿姨我啊,也不是白幫忙的。
“後麵有事找你,你也得好好服務阿姨。
“機關麼,條條框框太多,偶爾有些例外也是沒辦法。
“而你麼,好好跟著阿姨,少走幾十年彎路。
“懂”
李清明頓時鬆了口氣。
“黑警啊,早說麼。”他這便撿起書包,回以老練的微笑,“自己人。”
“”白晝完全傻掉。
金發女文員也驚愕捂嘴:“這笑容,沒個幾十年的犯罪經曆根本做不出來。”
“罄竹,難書。”中田秀夫都麵露愁容,覺得不好對付。
“有問題麼”李清明挎上書包不解道,“你們需要線人暗地裡做事,我也需要機關的內線提供資源,這難道不是互利共生的良好關係”
“倒也……沒錯。”白晝揉著下巴,眉頭緊鎖,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原來我是黑警……”
“原來我們是黑警……”墨鏡男也立刻代入了身份,緊張四望,做賊心虛。
“不是啊!”金發女文員趕緊攔了上來,“組長你隻是愛惜人才而已,不要被李清明帶到他的那個水平!”
話罷,她理了理頭發,十分嚴肅地向李清明伸出右手:
“我是機關3級培訓生伊琳娜卡利尼奇。
“那位是級特勤中田秀夫。
“這位年輕貌美的少女是我們的組長白晝,5級巡邏員。
“我們是來幫你的,請不要有任何懷疑。
“也請你不要過於高調地展示自己的犯罪傾向,我們會為難的!”
眼見金發女的目光如此堅決而又清澈,李清明這才勉強與她握手,並與另外兩位點了個頭。
與此同時,他也快速地分析起起這三人之間的關係。
伊琳娜卡利尼奇,金發碧眼語言流利,打扮乾淨且過於正經,即便在這種局勢下,長發依然緊致地盤在腦後,一眼看上去就是絕對的優等生。
外加這高俏的相貌和多語言優勢,無論在機關還是企業,她都會是最搶手的人才。
培訓生的身份也預示著她隻是暫時在這個崗位鍛煉,今後一定會爬到很高的職級。
再看她旁邊,那個名為中田秀夫的男人,身高接近90,站在那裡就像一堵鐵牆。
這一身悄無聲息的穩定感,必然是在戰鬥特訓中千錘百煉出來的,根本無需動手就足以壓製一切。
他的強度是如此不合理,想必是一名高階尖兵。
至於白晝,相比於普通的阿姨,她美妙的身姿和隨性發型的確很難讓人討厭,麵容也有些謎樣的氣質,隻是她本人總是一臉屑笑,搞出一副儘在掌控慢慢玩弄的樣子,這就是活該找懟了。
還有,從她的翻窗戶的狼狽程度來看,她的強度低得難以理解,已經接近病患的程度了。
哦對,她本來就是殘疾人,話說這石膏打的也太誇張了。
更讓李清明費解的,還是他們的職級。
在機關和企業的序列中,數字越小,身份越高。
白晝所處的5級是最低的,這一級都是最基層的職員,再低就是實習生和臨時工了。
而伊琳娜所在的3級,相當於入行十年的平均水平,可她本人看上去是個剛畢業的乖乖女,看來她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走過了彆人十年的路。
至於中田秀夫,這位正直壯年的級特勤,他簡直是個怪物。
無論哪一行,人員組成都是金字塔形的,而且是非常非常陡峭的金字塔。
做個粗略的比照,5級的人相當於數量龐大普通職員。
2級相當於科長,多數人勤勤懇懇一輩子也就到這裡了。
0級是處長,這裡是精英的標準線。
而級,已經相當於局長了,能爬到這裡的人千分之一都不到,比遭遇秘境還難五倍。
要知道,市長和安全局長也才不過級,可中田秀夫怎麼看都不到三十歲的樣子,卻已與他們平起平坐。
順帶一提,在現今機關和企業的序列中,職級是就是絕對的地位,與手上的權力無關,一位級的特勤遠比一位0級的警務處長受人尊重。
綜合以上信息。
伊琳娜是位前途無量的年輕精英,中田是個令人仰望的高階戰士。
而領導他們的,卻偏偏是一位5級的,自己上廁所都很困難的巡邏阿姨。
結合以上信息,李清明此時再看白晝,已經有了新的認知。
估計這阿姨有點東西。
大概是個深藏不露,故意控製自己職級,潛心經營犯罪網絡的黑警。
搞不好是個教父一樣的人物……
不,應該是教母。
另一邊,伊琳娜已經打開了設備箱,取出了一支一次性針頭和消毒棉簽。
“下麵,我將對你進行血液檢查,確認你的的狀況。”
看到這明晃晃的針頭,李清明頓覺一陣緊張。
血檢雖然無法精準確定強度,但他們有技術可以檢測出角色、職階和強度範圍。
驚蟄的外套還不為人知,也不該為人所知。
‘進程’李清明默默呼喚道,‘血檢會導致角色暴露麼’
【根據進程的數據庫和你的知識,驚蟄的特征信息並不在官方的數據庫中,他們大概率不會檢測出你的角色,更無法察覺進程的存在。】
看到這個判斷後,李清明才敢亮出右臂。
抽過血後,伊琳娜將針筒插入設備槽,幾秒便得到了結果,直接展開了報告:
“李清明的強度在0—20之間,無角色職階。
“看來他真的是首次遭遇秘境,並且在無秘能無寶具的情況下達成了完美清理。
“不僅如此,從他書包裡露出的棒球棍來看,他還用純粹的暴力壓製了一名手持寶具的職業尖兵。
“如組長所期盼,他是一顆毫無疑問的好苗子,我們該將他拉回正道。”
白晝這才舒了口氣,吃下了定心丸一般,衝李清明伸出右手:“合作”
“嗯。”李清明勉強握了一下。
“中田秀夫。”墨鏡男隨之狠狠敲了下自己的胸口,“關注樂樂,再也不餓。”
“什麼鬼東西”李清明一臉費解。
“彆理他。”伊琳娜無奈搖頭,“中田認為你們已經是朋友了,所以不會放過任何擴大他偶像影響力的機會。”
李清明雖然無法理解,但也不在乎,這便挎好書包要翻回廁所。
“阿姨,你擋住窗戶了。”他衝麵前的白晝道。
“……”白晝恨恨讓開,儘量讓自己凶狠一些說道,“彆耍花招,阿姨對罪犯可是從不手軟的。”
“看出來了,都打石膏了。”李清明翻身而去。
“哈哈。”中田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