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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艱難求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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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年處於這樣的一個相互砥礪的環境之中,他本人對於知識又極是貪婪,似乎是來者不拒。歐洲留學七年,使他學業迅速的長進,不僅在許多基本的學科裡獲得了有用的知識,就是比較專門、冷僻的學科也有所涉獵。

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學習的專業還是有重點的,也可以說是圍繞著一個中心,就是文史。而他對知識的選擇,其實也是有他的考慮的。比如,為了探求學術研究的方法,而研究數理化。隻是,有一段時間曾致力於地質學的研究,大家好像不是很理解。

有一次,他和羅家倫、毛子水等同學在柏林康德街四號中國餐館吃晚飯,傅斯年進去時夾了一個重重的書包,幾位同學拿了一翻檢,竟是厚厚三本一部的地質學,平時不好開玩笑的毛子水,對此書有所了解,幽默地說:“這部書是博而寡要,傅孟真讀他是‘勞而無功’。”傅斯年當時氣得直跳。但是,聯係到後來考古殷墟挖掘,用心的人會明白,傅斯年其實是有備而來的。

傅斯年等公費留學生,按說在留學期間應該是衣食無憂的,其實不然。當時國內正是南北分裂、軍閥混戰時期,各派勢力忙於爭權奪利,哪有人想到在國外辛苦求學的學子呢?《中國留學教育史》記述了當時的情況:“民國八、九年至民國十三、四年,軍閥禍國,財政收入皆充內戰之費,一般正當支出,因而無著,國內之欠薪累累,國外留學生之所費,無法彙出。”

陳寅恪的女兒曾回憶說:“父親在德國留學期間,官費停寄,經濟來源斷絕,父親仍堅持學習,每天一早買少量最便宜的麵包,去圖書館度過一天,常常整日沒正式進餐。”

傅斯年的情況比陳寅恪更差。因為傅斯年祖父母在其留學期間先後去世,隻剩老母弱弟等人,他們自己生活尚無著落,自然無力接濟遠在國外的傅斯年,因此,傅斯年在國外幾乎是忍饑挨餓。

他曾寫信給在法國留學的劉半農,敘述經濟的困難,信中說:“中國自有留學生以來,從未遭此大劫。”

而劉半農的情況更糟,他當時已是五口之家,妻子和三個孩子都在身邊,除了學業上的費用,一家人還要生活。

他給傅斯年的回信說:“可憐我,竟是自有生以後從未罹此奇窮大苦也。”

傅斯年在寫給羅家倫、何思源等人的信中,也多次談到因生活費無著,東借西挪,幾乎斷炊的窘狀。“幸與老陳(指陳寅恪)定了一約,他先把二十鎊之馬克給我,我交了學費及他種零費,借給一位更窮的朋友三十馬克,交了這月房錢,今天隻剩下四個半馬克,愁得這兩天無以為計也。”

不久,又在致羅家倫、何思源的信中告訴他們自己的官費已無望,從此生活更無著落,信中說:“月中窮不可言,特彆糟者是今後全無辦法,山東學費已全無望矣。”

在致羅、何二人的另一封信中寫道:“五月中旬連吃四日乾麵包,實在不免於夜間流涕。”現在“又有火爐子費,又交學費,故實是十分節省,每日吃飯在二馬克與三馬克之間,未曾看戲一次”。

在德國留學期間,儘管傅斯年的生活極為艱苦,但他依舊買書,趙元任妻子楊步偉說,“大戰後因德國馬克正低,這些書呆子就轉到德國去,大買德國的各種書籍,有的終日連飯都不好好地吃,隻想買書,傅斯年大約是其中的一個。”

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二日,傅斯年從德國回國抵達上海。

首先的要務是求職。這位少年成名的飽學之士,求職之路並不順暢。據他一九二六年十一月致羅家倫的兩封信,至少考慮了八個去處,但四處碰壁,十分失落沮喪。

首選是母校北大。他自稱“如‘茫茫之狗’者留在上海,豈不都是為了對於北大之忠誠?”

一九二六年“三•一八”慘案後,北京政治氛圍肅殺,師生人人自危。北大也是元氣大傷,代理校長蔣夢麟和教授魯迅、朱家驊等被北洋軍閥列入擬通緝的黑名單;蔣夢麟、胡適、魯迅、馬敘倫、劉半農、顧孟餘、朱家驊、馬寅初、王世傑等教授難以容身,紛紛“走為上”。此時傅斯年不可能獲得北大教職,不可能獻身虎口,而且他也明確與蔡元培共進退,“蔡先生不到北大,故我也不去北大”。

其次,考慮去清華。“托朋友於燕京或清華弄幾點鐘對付著為生”,但他心思縝密,盤算去清華有“三難”:其一,對自己缺乏信心。“我很想先自己整理一年再去,因彼處我畏王靜庵君(王國維),梁(梁啟超)非我所畏(陳陳寅恪)我所敬,亦非所畏。”

當時,王國維、梁啟超、陳寅恪三人和趙元任並稱為清華國學院“四大導師”。

其二,時機不對。學期已過大半,清華“開學久,功課定”。

其三,說不出口。趙元任曾邀他去清華任教,他因想進北大,“故辭之”。現在北大進不去,他不願吃“回頭草”,再向趙開口想進清華,“我最無顏去說”;也不願向陳寅恪開口求薦,因陳“本是不管閒事的,最不宜奉擾”。

其實他是多慮了。據吳宓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六日的日記,當天陳寅恪與清華大學教務長梅貽琦商談,聘傅斯年任清華教授。可見他的朋友也在為他四處奔走。隻是各處也有實際情況,沒有明確結果,不便相告。

再次,考慮去廈大。邀請他去廈大的顧頡剛隻是個人願望,隻是說說而已,並未實際操作,“未曾早與人接洽,今乃空著”。這件事顧頡剛看來做得不靠譜,不僅誤導了傅斯年,而且耽誤了時間。

第四,考慮去東大。但他有三個顧慮:其一,“張賊(指張學良)來,大家走路”。其二,“無預備,教國文,甚有所慮”。他解釋,此時“對舊學問之見解,實如湧泉”,但適宜做研究,如上講堂開課,則一時有困難。其三,不願過多麻煩朋友。因為東北大學如聘請他為國文科教授,“既超出預算,且可致彆科閒話”。

第五,考慮去杭州。蔡元培邀請他去杭州,“我以為蔡先生事必是蓬萊樓閣”,意思是還隻停留在設想階段,所以沒去,相信蔡元培“可以諒解我不就”。

第六,考慮去中法大學。一九二零年十月,在勤工儉學的法文預備學校基礎上,汪精衛、吳稚暉、李石曾、蔡元培等人創辦北京中法大學。傅斯年對法大的分量並不滿意,所以沒有立即答應去,更沒有作為職業首選。

第七,考慮無奈從軍。“看來此事隻有兩路,一仍去北京、清華、或法大(他們找我),一則棄書佩劍。”

第八,考慮做野雞教員。他向羅家倫感慨,“四方八麵,都有不可去不能去之勢”。 “隻有在上海做野雞教員,此雖痛心,且對付一時!”甚至自嘲不如自殺,“日內方知此地野雞教書匠之苦惱,實不如自儘之為愈也”。

最後傅斯年依靠北大的人脈,去了中山大學。

一九二六年七月,廣東大學更名為中山大學。

八月,朱家驊任中山大學校務副主任委員、代理校務委員長。他大刀闊斧整頓中大,原來的四百多名教職員,五分之四被免職,隻剩下七十多人,師資嚴重不足。

十月二十二日,中大校務委員會第四次會議決定,延聘國內知名學者來校任教。

朱家驊在《悼亡友傅孟真先生》中回憶,為充實中大文學院,他與校務委員長戴季陶、副委員長顧孟餘商量後,聘三十歲的傅斯年,任中山大學教授、文學院院長兼國文係主任、曆史係主任。

得知消息後,傅斯年大喜過望。在赴任之前傅斯年又一次回到聊城,這是他最後一次回故鄉。他把聊城看了個遍——曾經的學校,曾經的家,老城牆,光嶽樓,包子鋪……他慢慢行著,仿佛要把這一切都帶走似的。他離開時還是懵懂少年,如今十幾年過去了,他已是青年才俊,故鄉沒有變,變的隻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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