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辦公樓走出來的成才,整個人失魂落魄,猶如一具行屍走肉般,漫無目的地遊蕩著。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沒有絲毫焦距,腳步虛浮,仿佛此刻的他,隻是一個被抽離了靈魂的軀殼。
在老a的訓練和考核中,成才一直以來的表現都極為出色。
他的成績在眾多隊員中出類拔萃,分數更是穩穩地排在前三的位置。
在執行這次任務之前,滿懷信心和驕傲的他,專門寫了一封家書寄給父親。
在信中,他激動地向父親宣告自己的成就,他終於成為了父親的驕傲,以後再也不用被那個許老痞壓得抬不起頭。
他幻想著,父親收到信後,能在村子裡挺起胸膛,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
然而,現實卻如同一記沉重的耳光,無情地將他從美好的幻想中打醒。
此刻,他曾經的豪言壯語、滿滿的信心,都在一瞬間如煙霧般消散得無影無蹤。
吳哲看到成才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關切地湊了上去,輕聲問道:“到底怎麼說的?”
成才望著周圍的眾人,嘴角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自嘲:“被打回原形了。”
“啥?”吳哲一時沒反應過來,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成才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聲音猛地提高,近乎嘶吼地喊道:“a大隊,完了!我回老團隊,紅三連五班,一落到底,結結實實!我完了!!”
喊完,他滿臉崩潰地衝了出去,那背影中滿是絕望和不甘。
看著成才離去的背影,所有人的內心都沉甸甸的,一種壓抑的氛圍彌漫開來。
吳哲深吸一口氣,轉頭看了一眼封於修,封於修的臉色平靜如湖水,沒有絲毫波瀾,也沒有說一句話。
就在這時,齊桓猛地推開了門,高聲喊道:“下一個,吳哲!”
吳哲沉默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邁著堅定的步伐走了進去。
袁朗看著站在麵前的吳哲,語氣變得嚴肅而認真:“吳哲,我希望你的不拘一格,更多地用在推陳出新上,而不是去破壞規則。”
吳哲立刻擺出跨立的姿勢,表情平靜地回答道:“謝謝提醒。”
鐵路看向吳哲,率先開口總結:“吳哲同誌,在這一個月的相處和觀察中,我們對你的能力和才華深信不疑,你就是我們一直苦苦尋找的人才。所以,我們真誠地希望你能成為我們大隊的一員。在這裡,你的才能一定能得到充分的發揮,創造出一番輝煌的天地。當然,我們也會不遺餘力地為你提供一切有利的條件,讓你能夠更好地施展拳腳。”
吳哲麵無表情地望著前方,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冷漠和疏離。
他的目光緩緩與袁朗對視,那眼神中蘊含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厭惡。
袁朗微微垂下眼睛,避開了吳哲的目光,整個會議室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審核軍官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愈發壓抑。
吳哲抬起頭,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都沒有異議嗎?”
鐵路緩緩搖了搖頭,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期待。
像吳哲這樣的人才,往往都有著獨特的思維方式,他們的思維方式注定會與部隊的傳統觀念產生碰撞。
“那麼,我有。”吳哲平靜地開口,聲音雖然不大,卻在這寂靜的會議室中顯得格外清晰。
袁朗微微側目,身體不自覺地坐直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好奇和關注。
在這個時代,擁有光電雙碩士學位的吳哲,在部隊的學曆上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他的思維代表著新一代的看法和理念,而他能夠堅持到現在,顯然有著自己的目的。
吳哲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的異議我會以書麵上報的形式提交上去,並且希望可以上訴到更高級彆的單位。我會在裡麵詳細闡述我對這支部隊失去信心的原因。我無法接受這樣的教官,他們將彆人的理想和信念隨意踐踏在腳下,還理直氣壯地用自己所謂的老兵經驗來訓誡新兵。他們以淘汰為目的,讓那些滿懷希望和夢想的士兵被無情地淘汰出局。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我現在是少校。”
袁朗笑了笑,問道:“少校怎麼了?”
吳哲微微揚起下巴,脖子不自覺地支棱起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驕傲:“少校跟中校隻有一步之遙,我還這麼年輕,在我還有理想和追求的時候,我想去追尋屬於我的理想。”
吳哲的內心深處,一直覺得這支部隊的訓練方法過於殘酷和不合理,那些老兵高高在上的態度更是讓他無法忍受。
他總是將一切想象得過於美好和理想,而在這裡,他卻感受到了理想的破滅。
在這一周的重壓之下,他的思維變得遲鈍,腦海中隻剩下睡覺的念頭,這種深深的虛無和空寂讓他感到恐懼和迷茫。
鐵路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語氣中帶著一絲嚴厲:“吳哲同誌,你這不是異議,而是指控。”
一位少校的指控,其影響力和後果是不可小覷的,就連袁朗此刻也陷入了沉默。
袁朗望著眼前這個充滿朝氣和驕傲的少校,緩緩開口:“吳哲,你對我的反感是因為我踐踏了彆人的理想和信念。可在我的心中,我最珍視的恰恰就是這些理想和信念。”
吳哲的臉上寫滿了不信,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屑。
袁朗站起身,目光堅定地看著吳哲:“你覺得昨天的演習誰的表現最好?”
“許三多,當然是他。在完全失去希望的情況下,他當之無愧地將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堅守發揮到了極致。”吳哲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袁朗沉聲說道:“在最絕望的情況下,他沒有絲毫退縮,反而勇往直前地衝了上去。在更加真實和殘酷的環境中,他還能做出那樣正確的抉擇。我敬佩的一位老兵曾經說過,我費儘心血卻不敢妄談勝利,我隻想讓我的部隊在戰場上少死幾個。這是軍人的人道。從少校到中校確實隻有一步之遙,可我想在這一步之遙上給你增加點東西。”
吳哲徹底沉默了,他的內心在激烈地掙紮著。
“許三多,從未開口抱怨過,也從未有過任何不滿。他總是堅定不移地向前!向前!向前!從這次考驗中,他沒有對部隊感到絲毫失望。他知道哪怕前方是死亡,也毫不畏懼,拚儘全力保護了戰友。你說我踐踏了理想信念,那他呢?”
吳哲深吸一口氣,緩緩低下了頭,心中的不滿和疑惑逐漸消散。
“吳哲,能留在a大隊嗎?”袁朗沉聲問道。
沉默籠罩著整個會議室,窗外的風呼嘯著,帶著楊柳樹的草香吹了進來。
吳哲抬起頭,眼神堅定地說道:“是!中校同誌!”
“下一個!”
吳哲走後,鐵路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見沒有,新老舊之間的碰撞就是如此。這個人才以後恐怕是很難帶了。”
袁朗也笑了笑,眼中閃爍著光芒:“我喜歡這種挑戰,知道為什麼嗎?這種人才一旦堅定了信念,他將是一個極為可靠的戰友。”
——
封於修筆直地站在會議室中央,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包括大隊長鐵路,而且在鐵路的右側還坐著一個陌生的軍官。
封於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方的肩章,瞳孔猛地一縮。
隻見那肩章是金黃色的,兩側鑲有紅色邊飾,底版上綴有仿刺繡的金色枝葉和一顆金色星徽。
封於修心中一驚,這樣的肩章代表著極高的軍銜,這樣級彆的首長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封於修的認知裡,這不過是一場普通的審核,老a大隊隻是北京軍區下屬的一支特種大隊,按照常理,不應該有這麼高級彆的首長參與。
特種部隊分為戰略級彆、戰役級彆和戰術級彆,老a大隊的定位是高度模擬外軍作戰水平的特種部隊,目的是讓其他基層部隊在與之對抗時,能更好地發現自身的不足,從而提升作戰水平,屬於戰役級彆的特種部隊。
這樣一場簡單的小組考核審核,實在沒有理由讓如此高級彆的首長親臨現場。
袁朗看著封於修,說話的語氣變得溫和而謹慎:“許三多,這次考核演習你的表現確實讓我們震驚,可以說是有些驚駭了。”
鐵路更是側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傾,姿態略顯謙卑地坐在首長旁邊。
“以往的演習考核中,從未出現過像你這麼勇猛的士兵。甚至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你了。你以一己之力打破了我們對特種兵的傳統觀念,你是一個天生的戰士,一個純粹的兵。”首長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在會議室中回蕩著。
封於修保持著跨立的姿勢,眼神平靜而沉穩地聽著,內心卻泛起了一絲波瀾。
“你是一把利劍,在進入老a之前我們就開始觀察你。第一次關注你的時候,你才成為新兵不到一年,果斷出手在地痞流氓圍毆中救了兩個班長。也就是史今跟伍六一。”
“往後,我們發現,你不止是單兵素質強的可怕。就連心態行為都超出了常規士兵的範疇。”
“在一次次的拯救人民中,倒在你手中的歹徒不低於一個加強排了。”
“我們想知道,你是怎麼看為人民服務這個理念的?當祖國人民需要的時候,你是否可以一往無前,成為國之利刃?!”
袁朗問完,整個會議室回蕩著微微的回音。
就連首長都緩緩抬起頭將目光落在封於修身上。
他會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