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趙穆清從樹後緩緩走出,立在溪流中的巨石之上,風卷著花瓣兒吹過他華麗的錦袍,他帶著桀驁與冷厲,靜靜俯視著一切。
張四娘子忙福身請安,薛夫人、王大娘子等人紛紛屈膝。
武月如似乎被震懾到,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轉而眉心微蹙,銀牙輕咬,往前走了兩步,指著我大聲道:“三哥,她——”
“過來!”
武月如一喜,就要走上前,趙穆清抬起手,又略略旁移,落在我的身上。
“我說的是呂娘子。”
趙穆清的目光晦暗深沉,語氣不容置疑。
他說我是,我便是。
我像是潰不成軍的散兵,逃命似的走向他。
武月如急切道:“她不是呂娘子,她是…”
“她是誰?我還能不知道?聒噪!”
趙穆清不給武月如說話的機會,站在溪流對麵,朝我伸出手。
就在我向他伸出手,準備跨過溪流的瞬間,武月如忽然瘋了般衝過來,將我一把推進溪水裡。她大喊大叫,“三哥,你為什麼總是護著她!她明明是個官妓,千人騎萬人壓的官妓…”
男賓和女客皆是一片驚呼,緊接著發生的事更讓他們驚掉下巴。
趙穆清毫不遲疑的淌入水中,撈起驚慌失措的我,抱在懷裡。他的眼神剜向武月如,咬牙切齒的說:“讓你爹來領罰吧。”
武月如一時駭住,哆嗦著嘴唇,再也不敢多吭一聲。
我的身份昭然若揭,濕漉漉的縮卷在趙穆清胸口,哀求道:“你放我下來,此事如果傳出去,等靖王知道了…”
“那你拽著我的衣領做什麼?”
我此時才發現,自己顫抖的雙手正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襟。
眼見趙穆清明目張膽的抱著我離開,齊書寧眼神一閃,走到武月如身側,悄聲說:“郡王如此義無反顧的帶走一個官妓,指鹿為馬,莫非這女娘是狐狸精?”
武月如臉色煞白,氣得攢緊了拳頭:“我呆會就去找賢王妃…”
“賢王妃病重,兩個郡王妃都在塌前侍奉,恐怕不好在此時提這些事。”齊書寧滿目愁思,憂心忡忡地說:“此事你千萬不可告訴棠薇娘子…”
呂棠薇乃當朝丞相的嫡長女,也是趙穆清已經互換過庚帖的未婚妻。
先前眾人聽聞我姓呂,皆以為我是呂家的陪嫁。
武月如咬牙切齒道:“棠薇娘子知道有何用?呂相知道才有意思呢!我倒要看看,三哥是想得罪呂相,還是把這官妓殺了了事!沈靜姝,你給我等著瞧!”
趙穆清才把我帶回麗正院,便聽見外頭有人喚:“三爺,王爺有請。”
我心頭發緊,紅著眼看他。
趙穆清眉梢微挑,“我呆會就去。”
外頭的人遲疑片刻,“恐怕不行。王爺命您即刻就去。”
我放開他的衣襟,低聲問:“你會不會為難,我…”
“放心。”
趙穆清用拇指壓住我的唇,眼睛裡倒映著我的身影,“你哥哥我不一定能保住,但你侄兒,我定會護他周全。”又抹去我眼角湧出的淚花,湊到我耳側微不可聞的說,“既要提防齊樺,也不要打草驚蛇。無論發生什麼,都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