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號角聲大作,雲中軍大營內,數千兵馬徐徐而出,向西而去。
不多時,城中奔出二十餘騎,為首的正是賀蘭雲蘿。當他們出來之後,便見遠方一道長長的人潮,逐漸消失在山巒之間。
“主人,現在我們終於自由了,咱們趕緊返回賀蘭部吧。”一名騎士興奮的說道。
賀蘭雲蘿皺了皺眉頭,目光停留在遠去的人馬方向,淡淡的說道:“不,我們跟過去,不要讓他們發現。”
五日後,大軍終於行至馮翊郡與京兆郡的交界地帶。其實從郡城到此地,不過百餘裡,若是按照雲中軍的行軍速度,兩三天左右便能抵達。
但現如今,軍中充斥著大量的新兵,雖然恢複了一些體能,可長途急行軍,對他們來說,依然無法承受。每日裡行進不到二十裡,便累得氣喘籲籲,叫苦不迭。
而郝尚率領的部曲,本就是被迫前來,每日也是懶懶散散的行軍,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畢竟李戩規定的軍法十分嚴酷,若是稍有違背,輕則鞭撻,重則斬首。一路走來,路上已經死了近百名新兵,以及十數名部曲。
望著一路拖拖拉拉的隊伍,李戩的臉色整日裡陰沉沉的。他現在太需要一個休養生息的時間了,若是得不到州府招安,他們將麵臨源源不斷的圍剿,四麵八方都是敵人。
但眼前這麼一群烏合之眾,讓他對戰勝官兵的信心,瞬間跌到了穀地。此戰若不勝,他便隻能帶著剩下的人,再次跑回草原上去。
而草原上的風險,一點不比這裡少。無論如何,羌姚部絕對不會放過他。
就在這時,斥候從前方奔來彙報,前方再有二十餘裡,便是京兆郡的萬年縣。而官兵此時,距離萬年縣同樣不足二十裡。
李戩當即下令全軍停止前進,就地休整。如今萬年縣早已進入戰備狀態,想要奪取縣城,沒有幾日的時間,根本無法做到。
更何況,李戩並沒有想要奪取縣城。因為據城而守,實在太被動了。他想要在野外,以最快的速度擊敗官兵,然後再拿下萬年縣,威脅長安,以此讓州府做出妥協。
按照官兵行軍速度,大概需要一日時間,方能抵達萬年縣,再一日,才能來到此地。李戩現在隻有兩日的時間,可以完成布置。
如今,他們地處關中平原地帶,周邊一片平坦。李戩巡查了一番後,便令大軍移至北麵五裡處的一條河水西南岸邊駐紮,大營背靠河水,全力營建防禦工事。
這片河岸麵積約有數十畝之大,呈半島狀,河水在這裡拐了一個大彎。而出口寬度隻有十幾丈,正好可以構建防禦。
隨後,李戩任命王猛為防禦主將,劉闖與郝尚為輔。而他則率領六百騎兵,往北而去。
兩日後,京兆郡都尉何義率領的五千兵馬,終於抵近雲中軍營寨前。
望著河便擠擠攘攘的賊軍,何義雙眼微眯,露出一絲冷笑,“賊眾實在愚不可及,竟然放棄馮翊郡城的高牆,轉而與我軍平原對戰。更愚蠢的是,沒有趁機拿下萬年縣,卻選擇背河防守。哼哼,想要背水一戰,倒是勇氣可嘉。可若是戰敗,便是死路一條。”
“大人所言有理。”一旁的校尉笑道,“這夥賊兵以為攻陷了馮翊郡,便如此自大。卻不知,我軍中一千外軍精銳兵馬的厲害。卑職請命,願率一千精銳,攻破賊軍大營。”
“不急,根據斥候從馮翊郡那邊得到的消息,這夥賊軍,擁有不少騎兵。”何以微微搖頭,沉聲道,”如今我們身處平原之中,必須小心提防敵軍騎兵的偷襲。先在他們對麵駐紮起來,做好防備工事。“
隨著何義一聲令下,五千官兵當即停止前進,在距離雲中軍大營三裡之外,安營紮寨。同時撒出斥候,偵查方圓二十裡,以防敵軍埋伏偷襲。
待到夜晚,王猛親自出營勘察對方大營,發現對方布置嚴密,才剛剛抵近,便被對方暗哨發現,發出警告。
王猛隻得率領數百騎兵,提前發動夜襲,但效果寥寥,根本無法給對方造成影響。
第二日,何義便留下一千兵馬看守大營輜重,其餘四千兵馬,則蜂擁而出,來到雲中軍陣前。
望著前方溝壑縱橫,土牆橫亙的敵軍大營,何義麵無表情的下達進攻的命令。一千民壯為主的兵馬率先出戰,試探敵軍虛實。
很快,一千民壯抬著趕製出來的木板,蜂擁著向雲中軍大營衝來,殺聲震撼整個戰場。
“弓箭手,射!”土牆後麵,摻雜著雲中軍,新兵,部曲的弓箭兵,當即發起反擊。
無數箭雨飛落在官兵陣中,發出哚哚跺的聲響,無數箭矢插入木板之中,密密麻麻,如同刺蝟一般。
幾輪下來,衝上來的官兵僅死傷不到數十人,很快便衝到壕溝前,將巨大的木板放下,擱在壕溝兩邊,形成一座座木橋。
這時,箭雨再度襲來,專門射殺壕溝前的官兵。沒有了木板的抵擋,前排的官兵立即被射殺一片,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但很快,後麵的官兵繼續頂著木板,踏過壕溝,繼續前進,將木板放置於壕溝前。
如是反複,在死傷百多人後,一條條由木板鋪成的道路,便在壕溝間形成。越來越多的官兵,越過縱橫的壕溝,湧向土牆前方。
土牆隻有一米高,隻要輕輕一躍,便能攀上去。隨著一聲令下,弓箭手立即撤回後方,刀盾兵和長槍兵立於土牆之後,豎盾並排,槍尖平衡,麵向湧來的敵軍。
就在這時,官兵後方,一排數百人的弓箭手,早已彎弓搭箭,射出一波箭雨壓製。
“豎盾防禦!”隨著一聲令下,刀盾兵立即斜向上豎起盾牌,護住身形。後麵的長槍兵則蹲在地上,槍尖斜向上。
不過這裡麵的新兵初次上戰場,雖然訓練之時能夠遵從號令。但在戰場上,心神失守的情況下,依然有人直愣愣的站著不動。
箭雨呼嘯而來,頓時射倒一片,哀聲四起,許多人感到害怕,忘記了軍法,想要後退逃跑。
但隨即,後方的督戰隊,立即將這些畏戰退縮之人誅殺,將其頭顱懸於木杆之上,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