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契約來嘍！」
白霧爪子勾住李壽福，小蜃龍撞開窗戶，飛入書房。
李壽福落到地麵，踏實之餘，心頭一鬆，整理整理儀容，向梁渠和老蛤相繼躬身一禮：「見過興義侯，見過蛙長史。」
「一點私事，有勞李縣丞夜半前來。」梁渠拱手。
「大人客氣，聽三王子所言，左右一份契約，談何落筆之勞。」李壽福笑一聲，接上狼毫筆，坐到長桌之前伏案，詢問契約細節，大致明悟後落筆。
俄而。
「嘩啦。」
紙頁抖動，李壽福吹乾墨跡，對照燭火，向二人念誦。
「五條極品寶魚，租賃雲上仙島池塘一年期，占地方圓—每條寶魚，離水稱量，重不得少於三斤六兩，活息未絕，不得為死魚，除尾鰭外，不得有殘缺—
今大順曆———江淮曆—蛙族長老，河泊所長史，蛙太公，憑極品寶魚三十八條，與蜃族三王子，一次付清，租賃仙島池塘至下一丙火日，三日同出時所有寶魚，三十日內結清，不得拖欠。
雲上仙島池塘，三年內交付，不得拖欠——
「三年！」
老蛤驚聲尖叫，骨碌碌從躺椅上滾落。
梁渠緊忙拉住，將驚慌失措的老蛤推回座位：「蛙公，夢裡咱們不是說好了麼？您可不能反悔啊，反悔出門，再回來可不是這個價啊！而且不是期島，哪裡能有這個價撿漏啊！」
產權暫時沒有過渡到小屋龍爪上，自然無法完全交付。
三年是一個緩衝，不至於讓小蜃龍蛻變成妖王，但三年後，起碼有個二境乃至三境。
小蜃龍的白霧分兩種，單純入夢為一種，日日可吐，梁渠會拿來修行，增長實戰經驗。入夢登島為另一種，十日一縷。
妖獸時的小蜃龍，入夢僅能在仙島上待一刻鐘，如今成就大妖，入夢登陸仙島的時間暴增，一次延長到三日之久！到二境，梁渠估計，起碼能和製造登島白霧的緩衝持平，讓老蛤自由進入，平日收集收集，儲存起來，就算交房，咳，交塘。
老蛤淚喪，腦子裡刮一刮，是想起來有這麼一回事。
三日同出之丙火日，要二十三年到二十四年一輪回，距離上次三日同出，不過是十年前。
換言之。
尚有十三或十四年的空檔，也正因三年交塘緩衝，五條一年的價格才有大優惠，租賃整十年甚至十一年，僅需寶魚三十八條。
但它依舊心痛！
痛到無法呼吸！
夏天本是蛙族春天，歌唱的春天。
買池塘的大喜日子。
它想要回去給小蛙們唱上一段，可是心裡直翻騰，開不了口。
梁渠寬慰：「扣除三年，若是十年，小賺，若是十一年，大賺，橫豎都是賺！何況三年裡，蛙公不是沒法登島。
您想想，將來帶美蛙入夢，讓美蛙看到您的大池塘，俯瞰江淮，多是一件美事！什麼蛙能抵擋？什麼蛙拿不下？您買的是池塘嗎？是璀璨的蛙生啊！」
「是啊，蛙公，夜長夢多，不要猶豫了！」小蜃龍催促，「朝廷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極品寶魚，才有了咱們機會啊！」
老蛤整隻蛙套拉下來。
見一人一蛙談妥，李壽福開口詢問：「興義侯，蛙長史，二位可還有需要補充之處？
若是沒有，便可簽字畫押，一式兩份作白契，你們二人各自保管，亦可花上一筆銀錢，一式三份，再一份到府衙內公證，作紅契。」
「蛙公？」
老蛤抬頭：「紅契、白契，何彆？」
李壽福答：「紅契要收契稅，按交易比例來，好處是若是有人反悔，能擂鼓告官司，
由官府出麵裁定，哪方違約哪方賠償。白契則無需交契稅，同理，一旦有事，則需個人協調，雙方各自負責。」
一聽要交稅，老蛤大叫：「白契！白契！」
「好！」李壽福確認無誤，原樣再譽抄一份。
「蛙公，請按這裡！」梁渠送上印泥，讓老蛤按蹼印。
「啊！我暈血！」
印泥猩紅，老蛤捂住心臟，五官皺成一團，再度滾落長椅，四肢蜷縮，團成小小一個。
「沒事，我幫您！」
梁渠抓住老蛤蛙蹼，用力抽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沾完印泥按壓契約之上。
「啪！」
一個大大的，印有四根圓趾頭的通紅爪蹼。
搞定！
落子無悔。
老蛤失去精氣神，攤平開來。
唾沫星子都快說乾，終於簽下合同，梁渠喝一口茶，卷巴卷巴，將契約收好，塞入乾坤袋。
「賀喜蛙公收獲天下第一等仙島池塘！成為獨家塘主，切記三十天內把三十八條寶魚帶過來，違約是要交違約金的，什麼時候想登仙島，就同三王子說一聲，想帶誰都行。
三王子，蛙公今日頗為疲憊，把蛙公送回大澤歇息，對了，還有李縣丞，多謝李縣丞，半夜出門。」
「遵命！」小蜃龍敬禮。
「大人著實客氣，本也未曾休憩——
話說一半。
小蜃龍蹄出吐霧。
白霧變化成大鏟子，貼住地毯用力一鏟，將老蛤從地上鏟起，再變一個，李壽福眼疾腳快，當空跳起，穩穩落下。
「走咯！」
長風吹過，燭火一爍。
書房安安靜靜。
梁渠掂一掂乾坤袋，心情大好，舒爽得像夏日痛飲冰水。
「發財！」
大河狸兩個月給蛙王一份拚裝小鎮或船模，如此才換兩條極品寶魚，海坊主更少一些，甚至一年往來江淮販賣的極品寶魚，數目不過大幾十條，足見珍貴！
三十八條，給蛙王要三年多，海坊主要四五年！
老蛤一次性掏出來的款項，能抵得上海商大半年的交易量！
一條極品寶魚，保底八千精華，此即有三十萬多，等若千分之十五的融合度！
圓頭橫空出世之前，寶魚沒辦法長期保存至多三個月。
老蛤還是比梁渠想象的更為富有！
江淮大澤內僅次龍宮，龜王。
天字一號土財主！
有此金主讚助革命事業，何愁大業不成？
「我也該回家了。」
收拾收拾書房，梁渠關上房門，落入江淮大澤，一個縱躍閃爍，迫不及待回到龍人族地的家中，鑽入「豬籠草」，分享好消息。
江風浩浩，星月光輝。
一晃眼，李壽福重落院中，穿薄衫等候的夫人抱怨上前：「總算回來了，哪有大半夜喊人出去乾活的？喊你什麼事情？」
「草擬一份契約。」李壽福脫下外衫。
「草擬契約？這等小事，隨便找個牙行不就行，這梁都尉怎麼那麼大的官威？」
「你一個婦道人家，胡說八道什麼？若不是興義侯舉薦，我現在還在河泊所當主簿呢！草擬份契約怎麼了？」李壽福板著臉斥責一句。
為官者，為清廉、為慎獨、為勤奮。
李壽福每天早晨起床，定要先背誦一遍《官箴》。
聖人在書上說，知道這三件事的，可以保住官位，可以遠離恥辱，可以得到上麵的賞識，可以得到下麵的援助。
父親兢兢業業半輩子不出差錯，仍是個小小典簿，如今換到他，連帝都裡都待不下去，不得不外派到小小的鄉縣之地。
李壽福曾有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正確與否，未料想，鮫人搬遷，成立江川縣，族長泉淩漢成為江川知縣之餘，梁渠順手舉薦，把他舉薦到了江川縣丞的位置上，江川縣內二把手！
江川縣為平陽同江淮商貿的橋頭堡，海商常駐、江川大劇院、鮫綃、水中珍寶往來，
何等的烈火烹油？
一日比一日繁榮。
一天比一天昌盛。
與家中親戚書信往來，儼然多出一份麵子，半夜出門草擬一份契約又當如何？
「家裡說說哇，我又不會到外頭去講。」夫人抱怨。
「家裡讓你講習慣了，出去還得了？行了行了，困覺去！」
「你說，咱們要不要給龍氏買點東西？改天我送到梁府上去，拉拉關係？聽說那龍氏漂亮得很，夫人們說什麼江淮第一，天上仙女一般，用不上胭脂粉，我不太信，你見過沒有，送點什麼好？」
「困覺！」
嫩綠的荷葉張開，荷花半開半露，老蛤癱倒在圓石上，夢入仙島，身下壓一個空的黃皮袋，不知傻樂什麼。
【水澤精華+三十萬二】
【水澤精華：三百六十九萬七千】！
「噗！噗！噗！」
梁渠陸續吐出魚骨，肥鯰魚、圓頭、不能動、拳頭張開大嘴一口吞沒。
肥鯰魚吃的最快，一個甩尾潛泳，繞到拳頭後麵，再張開大嘴。
「阿肥~」亭台內，龍娥英咬一下腔，眯眼笑。
準備再來一輪的肥鯰魚汕汕遊回。
說好三十天交寶魚，老蛤不到最後一天，堅決不把寶魚送來，出海船隊都到了尾聲，即將離開平陽前往南直隸，這才讓梁渠吃上極品寶魚。
「今年之後，鮫人淚、蓮子——應當能讚到四百萬整。」
兩萬精華，千分之一的融合度，四百萬即是千分之二百，百分之二十，一口氣加上去，能徑直突破至二分之一！
梁渠默默盤算，再看精華和融合度。
「先試著加一點？」
「長老，到點啦！」龍璃守著日看時間，衝後院大喊。
「曉得，馬上來！」
抓起龍靈綃，變成一身祭服，梁渠跨步出門。
不能動、圓頭、拳頭返回大澤，將水獸帶去上饒埠頭。
六月六，河神祭！
一年一度的盛典。
黑壓壓的人頭，白茫茫的大澤。
今年黃梅天較晚，六月六仍未入梅。
蓄滿涼水的太平缸靜若死水，反射灼灼日光。
「咚！」
波紋自缸邊蕩開，複向中央聚攏。
「咚咚！」
兩圈波紋蕩漾覆蓋。
「咚咚咚！」
圈圈漣漪，重重大鼓。
水花綿密，蹦跳不止！
「上牲！」
鐵鏈繃直，血腥衝天。
祭台高升，衣袂飛揚。
【祭祀淮江，河流眷顧度+14091】
【河流統治度：04（卷顧度：218313）】
【統治淮江，撰取眷顧04】
【河流統治度：04（卷顧度：222313）】！
「走！」
蘆葦蕩中小舟船，兩個年輕人撥開葦葉，撐長脖子掃一眼，匆匆離去。
舟船碰舟船，一路輾轉綿延至東水中，昏暗洞穴之中，怪異的雕像生出十條手臂，托舉法螺、寶傘、雙頭魚·
「老祖宗！」
雕塑之下，幾條支脈老祖紛紛睜眼，問詢來者。
「如何，可是聽聞白猿出沒？」
報信之人慚愧低頭：「未曾，自年初有一次後，四月有一次，未曾再聽聞白猿出沒。」
「梁渠呢？」
「待在平陽府裡，一直沒出來過！」
場內眾人無不皺眉。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白猿尋不到，怎麼都沒有辦法。
僅有的接觸途徑，仍舊要紮根於梁渠之上，偏偏梁渠有大順庇護，蛟龍都不敢觸黴頭，湟論是他們，平陽府內更有金剛明王坐鎮，無論如何動手不得。
思來想去。
他們發現，其實唯有一個機會，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傳聞白猿有穿梭之能，梁渠仰賴白猿，東西暢通無阻，朝在鑒水，暮在江淮，神出鬼沒，那在這麼一個刹那之間，二者必定會在一起！
此時以雷霆手段，請老祖宗震殺白猿即可！
奈何此法對消息的打探和傳遞有極高要求。
一來需對梁渠行蹤了若指掌，知曉他何時縱躍。二來，機會稍縱即逝，或許僅僅數個時辰，要在數個時辰內，將行蹤傳遞回來，再請老祖降臨！
倘若消息鏈為武師傳遞，起碼數日之久，換成大武師，勉強能一天之內，唯有換成宗師，方能數個時辰，相當緊湊。
半響。
伊辰環視一圈，斟酌開口：「如若尋此機會，私以為，六七兩月或為關鍵。」
旁人側目。
「怎麼說？」
伊辰言之鑿鑿：「梁渠身為淮水都尉，年初至今，未曾遠離平陽，已是說不過去，如今出海船隊將畢，恰趕上淮江汛期，彭澤、鑒水、洞天、藍湖，其人勢必會上下巡視，極有可能借用白猿神通！」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莫非讓王爺提前等候在彭澤乃至鑒水？」
「那也要足足兩月，王爺願意，我不願意。」有人反對。
「緣何要等？」伊辰打斷爭執。
「伊辰，有甚辦法你便直說！」
「大可自江淮之外，弄出些事宜，掐準時日，讓梁渠前往！自投羅網！」
其餘數脈默默咀嚼，兩相對視，陸續點頭。
傳遞行蹤太困難，不如反其道行之，主動製造「行蹤」！
「不如藍湖。」有人開口，「藍湖天高路遠，最為合適！」
「汛期將至，讓龍人多加注意，倘若有表現優異者，你們可記錄下來，我另有獎賞。」梁渠看向平江、平河兄弟。
龍平江猜到是何獎賞，遲疑問：「長老如此，會不會太過操勞。」
「放心，我既有打算，自在衡量之中。」
龍鱘位處妖到大妖，補全要兩萬上下，昔日平江、平河狼煙到狩虎，不過幾千精華，
對如今的梁渠而言完全是灑灑水。
當作對優秀龍人的獎勵毫無負擔。
不能老讓龍人白打工。
上上下下安排完。
澤鼎震顫。
【汲龍種氣息一縷】
【消耗六縷龍種氣息，可生應龍紋一條。】
【龍種氣息：三】
流金海之行，應龍紋第五層，龍種氣息剩餘一縷，上月龍宗銀出關，變成兩縷，如今三縷。
梁渠心神一動，明白什麼，沉入【渦宮】。
【渦宮】內。
兩條威猛龍鱘，橫空出世！
一條渡過二劫。
一條更是三劫全過。
大妖，敖覓雲！
曆經一個多月的蛻變，成了！
憑如意縮小，將兩頭龍鱘從渦宮中放入池塘，威猛氣勢大日煌煌，驚飛屋簷下的鳥雀「吾神！」
龍鱘匍匐叩拜。
梁渠環視一圈，大為滿意。
繼肥鯰魚、小蜃龍，他魔下第三頭大妖水獸。
妖獸果真方便，晉升不用長氣！
龍人、龍，一人一妖，老龍君簡直像設了一個對照組。
對於兩獸，梁渠早有安排。
「抓緊時間回一趟西水域，儘快說服你們的老族長敖擎，將龍族搬遷出來，再度同龍人族合二為一，倘若同意，我會再選擇提升兩條龍鱘血脈。」
「天神放心！」
敖滄源和敖覓雲轉身離去。
「終於把事辦完。」
梁渠拍一拍衣襟。
「得見一見老府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