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間顏肆二樓,喬家二房的長女侍女在樓梯口守著。
銅鏡前,周宇將一支點翠步搖插在了喬初雪的發間,透過銅鏡看著鏡中動人的芳顏露出笑容,“初雪,你真美。”
喬初雪羞澀的低下了頭。
遠處,侍女聽著這些話心中有些無奈。這樣的點翠步搖不過是最為尋常的釵環首飾,甚至小姐這樣年齡的女子,都不會戴點翠這樣有些老氣的釵環,小姐從前也從來不帶這種東西的。
如今就是被那周宇迷惑了雙眼陷入了溫柔鄉裡,偏生她如何勸解都沒用反而被斥責一番。
“明日我帶你去遊船吧?如今從江麵上看綠水青山風景堪稱一絕,你一定喜歡的。”
周宇話落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耳垂,看著她嬌羞的樣子又道:“我單獨包下一整條船,到時候隻有你我二人欣賞美景,豈不樂哉?”
喬初雪看著銅鏡中的他微微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霎時間臉色通紅一片,似要燒紅了一般。
周宇笑而不語,將她的玉手放在手心裡輕輕磋磨。
世家貴女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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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隱沒於天際,夜幕仿佛被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籠罩。
街邊的燈籠不斷亮起,入了夜的京城依舊繁華充滿了煙火之氣。
東宮書房內,京元推門而入走到了書案旁邊,恭恭敬敬的將白日裡調查過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講了個清楚。
“墨寶書肆那邊算是徹底暴露了,書肆掌櫃一直沒有從璟王府出來,十有八九是在被用刑逼供。”
鶴知羽神色淡然並沒有一絲驚慌,“鶴硯禮的手段陰戾決絕,沒有他撬不開的嘴。”
京元道:“若是如此,墨寶書肆的一乾秘密一定會被璟王知曉。”
鶴知羽神色坦然自若,“無妨,能讓他知曉的秘密都不算是秘密。能用一個墨寶書肆釣出璟王府的暗樁,這筆買賣實在是劃算。”
鶴知羽翻開手中的賬本,“皇弟的手遍布整個北冥城,但這京城,孤如何能準許他滲透其中。”
京元道:“殿下,那個人直至今日都沒有開口說出一個有用的字,當真是個硬骨頭。”
鶴知羽站起身將手裡的賬本扔在火盆之中,升起的火苗肆意舞動貪婪的吞噬著食物。
火焰倒影在他的瞳孔中,炙熱的紅色浮現,他的雙眸之中卻沒有一絲溫度,哪還有在世人麵前的溫潤氣度?
鶴知羽睥睨的視線看著燃燒殆儘的賬本,須臾緩聲道:“撬不開他的嘴,是你等無能。”
京元立即跪在地上,“屬下知罪,還請殿下降罪。”
鶴知羽沉默許久,“罷了,既然撬不開便是無用的東西,留著也沒有必要。”
“殿下的意思是”
“腰斬。”
京元頷首應下,“是。”
話落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對了殿下,白日喬二小姐在國子監祭酒府中並沒有吃喜宴,而是提前從後門離開了。”
京元將查探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鶴知羽麵色淡然的回到椅子上坐下,隻是端起茶盞的指尖因為捏的太緊清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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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挽顏剛吃過晚膳便聽見下人來報說是大小姐去了書房和老爺鬨了不愉快,百無聊賴正巧消消食,她帶著紫鳶去了書房。
喬意歡不明白,“父親為何不帶我去?我也是父親的女兒,父親就當真偏心如此嗎?”
喬尚書麵色不耐,“帶著你去?你這次又想給我怎麼丟人?”
喬意歡一時語噎,可若是這次被留在府裡,她又如何能找到機會和殿下相處?甚至見麵都是個難題。
殿下操辦此次春蒐大會,是一定要前往上林圍場的。自己若是不去,喬挽顏一定會趁此機會勾引殿下。
她相信殿下,但卻也心中害怕。
喬意歡忽而跪下,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父親,女兒上次也是一時大意。皇上本來是十分喜歡女兒準備的壽禮,卻因為小侯爺保管不當害的父親跟著女兒丟了人。但父親,您難道真的就厭惡女兒了嗎?”
喬意歡視線緊緊地看著他,期盼著他的回應。
“女兒已經一無所有,小娘她暴斃而亡是她自己福薄,女兒隻有父親了,難道父親真的不要女兒了嗎?”
喬意歡眼眶紅的厲害,因為委屈無助而微微顫抖,雙手緊緊地抓著衣裙,手指都因為用力而泛白。
喬意歡生的一副清秀動人的容顏,是那種不夾雜一絲豔俗的純淨。
此刻淚眼婆娑的看著對方,輕而易舉的便能激發出對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憐愛。
喬尚書歎了口氣,“你到底是我的女兒,我又豈會不要你?”
若是真的不要,那群老不死的指不定怎麼彈劾自己,變著法的找自己的茬。
說句實在話,那幫老不死的就是為找茬而生的,似乎不找茬就體現不了他們為官的意義。
“你想跟著去也無妨,不過你到底是尚書府的女兒,這尚書府你也清楚內況。為父從來不管家中之事,你若是想去還得你母親鬆口準允。”
喬意歡心涼了半截。
母親素來不喜歡自己,甚至厭煩自己出現在她的麵前,她怎麼可能會準允自己去春蒐大會?
父親這哪裡是鬆了口?分明是變著法的婉拒自己!
沉默許久,喬意歡起了身,“是,女兒知曉了。”
話落,轉身離開。
開門的一瞬間,她看見了門外的喬挽顏。看著她嘴角饒有興致的戲謔笑意,卻硬生生的揚起了一絲弧度。
“挽顏,這麼晚了來找父親說話?”
喬挽顏笑吟吟道:“沒啊,知曉你在這兒過來看看笑話。”
喬意歡嘴角的笑容一僵,繞開她快步離開。
喬挽顏沒了熱鬨看轉身就要離開,卻聽見裡麵一道急促的聲音響起,“剛來就走,也不看看爹爹,就不想爹爹嗎?”
喬意歡聽著後麵與麵對自己截然不同的語氣,臉色陰沉的嚇人。
喬挽顏笑了笑,“挽顏最想爹爹了,想的都快要忘掉了。”
喬尚書胡子一翹,假模假樣的斥道:“調皮鬼!”
書房屏風之後,徐書簡負手而立聽著外麵的動靜。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喬二小姐撒嬌的語氣。
甜勝蜜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