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回首,卻見來人不過弱冠之年。
男子豐神玉貌凜如霜雪,朦朧的陽光穿透雲霧傾灑在他的身上,如聖光顯現驚世絕俗。
生的一副悲天憫人的謫仙之姿,卻神情邪佞乖戾,像是身處光明中的魔主煞神。
好似任何人於他麵前都卑如塵埃,望塵莫及。
喬意歡最先反應過來,俯身行禮,“臣女參見璟王殿下。”
此人正是璟王鶴硯禮,喬挽顏從前毫不留情的拋棄的青梅竹馬。
五年前還是九皇子的璟王因為母族而被牽連,從儲君的熱門人選變成了一個棄子。
那晚雨夜他狼狽不堪的去找喬挽顏,卻被惱火之下的她肆意羞辱並毫不留情的拋棄。
她不知道那晚鶴硯禮是如何回去的,隻是後來才聽人說當天晚上他於府中自戕,卻因為被人及時發現九死一生救了回來。
之後他便去了國寺帶發修行三年,三年後被皇帝派往北冥城。一年後被封為璟王,弱冠之年卻是大幽第一殺神,隻殺不渡、藐視眾生。
於北冥城擁兵三十萬,聽調不聽宣,是京城最為忌憚的存在。
鶴硯禮看都沒看她一眼,如毒蛇一般的視線緊緊地鎖在喬挽顏有些詫異的神情上,眼底裡是隱藏不住的恨意。
他尤記得那日在喬家後門的雨夜中,她是如何用厭惡嫌棄的神情與自己說那些剜心話的。
‘你如今無緣儲君之位,在我眼中卑如草芥,你這樣的人還如何敢站在我的麵前礙我的眼?’
‘青梅竹馬?若非你是最有望成為儲君之人,你連成為我青梅竹馬的資格都沒有。’
‘日後莫要再來找我,沒得讓我惡心的吃不下飯。’
喬挽顏有些意外,按照話本子裡,他不是應該一直在昭華殿的席麵上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她勾搭太子還沒有勾搭完呢,鶴硯禮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鶴硯禮一步一步走近,紫鳶心裡慫,撲通一聲給跪了。
察覺自己有點太沒用了,她開了口給自己找補,“奴婢參見璟王殿下。”
喬意歡看了一眼傻愣住的喬挽顏,快步走了過去攙扶住她,“挽顏,快給璟王殿下請安啊。”
鶴知羽看了一眼喬挽顏臉上害怕、不安、詫異的種種情緒,最開始他也知曉當初九皇弟為何會自戕,為何會去國寺修行三年,為何去了北冥城。
如今回來,依著他最近幾年的行事手段,一定會報複喬挽顏。
可那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他送去喬家的帖子寫了喬挽顏的名字,隻是為了讓喬家能夠準許意歡能來。
誰會被報複,他根本不在意。
可是剛剛他偏心意歡,此刻於喬挽顏確實有些許愧疚。
權勢逼人,還是逼一個遇到委屈要回家的小姑娘。
此刻坐視不管,就有些過意不去了。
“九皇弟怎的來了這兒?寒風刺骨,還是昭華殿暖和,九皇弟與孤一同前去吧。”
鶴硯禮走到了喬挽顏的麵前,看著這張五年來夜夜所夢的麵孔忽而笑了。隻是那笑容陰駭邪佞,喬挽顏怎麼看都看不出來那笑容帶著善意,反而頭皮發麻一股寒意升起。
鶴硯禮手握兵權,在北冥城宛若那裡子民的天神。
從前的他笑容開懷燦爛,是天地之間自由的一抹清風。可如今的他,是話本中最大的反派。
是男主鶴知羽登基之路的荊棘阻礙。
她那日看話本看到了後半夜,隻看了一大半到喬意歡成為太子妃後就困得睜不開眼睛睡著了。後麵鶴知羽到底有沒有守住儲君之位,京城到底有沒有被鶴硯禮踏平,她就不知道了。
“來這裡,自然是因為有想見的人。”
鶴知羽看了一眼喬挽顏。
喬意歡溫聲道:“璟王殿下,我妹妹身上濕透了需要去換身衣服,我這就帶她離開。”
鶴硯禮單眉微挑,“看來你們姐妹關係很好啊。”
喬意歡抿了抿唇沒有直接應答,最後尷尬的笑了笑,“我妹妹年紀小性子還有些調皮,我作為她的姐姐理應照顧她。”
鶴硯禮陰戾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本王最討厭,偽善之人。”
他從來不信長年累月的被一個人欺負,還能對對方抱有善意。
喬意歡嘴唇微微發白,不理解他為什麼這般羞辱自己。
“九皇弟,你莫要過分。”鶴知羽微微蹙眉內心不悅。
意歡是這世間最最純善之輩,彆人不知道他還會不知道嗎?
紫鳶小心翼翼道:“璟王殿下,我家小姐身上濕透了。外麵這麼冷,可否容許奴婢帶小姐下去換身衣服?否則繼續待下去,怕是要凍死了。”
鶴硯禮泰然自若道:“你家小姐素來愛重自己的容貌,若是能在最好的年紀死了,也能永遠的保留住這美貌,不是很好嗎?”
喬挽顏: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她半闔著眼眸,本就瓷白的肌膚此刻因為冷意,臉頰浮現病態的慘白。
喬挽顏淺聲喚了一句,“硯禮。”
鶴硯禮眸底閃過一絲異色,盯著她沉默了許久,“我與你之間沒有這麼熟,這般叫我的名字不覺得沒規矩嗎?”
喬挽顏緊咬著下唇,不讓含在眼眶裡的淚水落下來。
可卻在低下頭的一瞬間,淚水如斷了線的珠簾般一顆顆的落下。
賤男人,日後莫要求著我叫你的名字。
京元是個旁觀者,可看見她這副樣子卻覺得璟王殿下是個十惡不赦欺負無辜小姑娘的人。
明明喬二小姐是個壞女人,怎麼哭起來這麼輕鬆的就勾起他心底裡的憐憫?
有毒,一定有毒!
壞女人要遠離,會裝可憐的壞女人更要遠離!
鶴硯禮微微顰眉,哭什麼?不過是說了她一句沒規矩就委屈成這樣,當初怎麼就能說出那麼剜心的話呢?
嬌氣的要命。
鶴知羽見此開了口,“還不扶你家小姐去換身衣服?”
紫鳶立即起了身,看了一眼璟王的臉色,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飛快的攙扶著喬挽顏離開。
鶴知羽走到喬意歡的身邊,鶴硯禮看了二人一眼,“不打擾皇兄了,本王先行前往昭華殿了。”
京元臉色難看,在殿下麵前竟然自稱本王?太囂張了!
但一個是久居京城實權不多的太子,一個是北冥城擁兵三十萬的王爺,即便張狂了些也有張狂的資本。
墨蕭微微頷首轉身跟在璟王的身後離開,待離開月門之後才問道:“王爺,喬二小姐當年傷您入骨,您可莫要心軟。”
鶴硯禮嘴角溢出一抹冷意,“心軟?她貪求無厭、滿腹心機,辜負真心的人便該自戕而死,免得臟了彆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