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寒稱呼眼前的少年為……外公!
而他外公早在十多年前,他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就去世了!
少年擺了擺手,說:“不用這麼叫我,聽著大家都彆扭。”
“好,好吧……”
“海寒,你知道了這個秘密,對你來說很困擾吧?所以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了。”
海寒重重歎了口氣。
“對我來講這樣的事情太瘋狂了一點。碧藍島的島民,如果選擇海葬,就會轉世重生,一定年齡恢複原有的記憶……這樣的事情,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毛骨悚然吧?”
即使是現在,麵對眼前的少年,海寒依舊會覺得不寒而栗。
“我理解你的心情。”
“我現在都覺得自己要瘋了一樣。”海寒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島民世代很少有人遷徙離開,“隻有在島上出生,在島周邊海域海葬,才能轉生到島上,對吧?”
“這個周邊海域差不多在-3海裡左右。這是祖祖輩輩的經驗。”
“媽媽一直都在等外公您恢複前世的記憶去找他,卻沒想到你隻找了舅舅……”
“這個嘛,是丹陽發現了我的。其實我不打算告訴任何人,我是已經死去的那個碧藍島入殮師紀達庸。”
海寒還是覺得很驚悚。
眼前的“外公”,給他的感覺,就宛如是一個活生生的鬼魂。
為什麼這座島能有這樣恐怖的力量,讓人們可以世代輪回轉世地永存下去?這豈不是某種意義上的永生?
然而,對海寒這個年齡來講,思考這些事情,對他來講實在過於痛苦了。他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甚至不能讓舅舅知道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海底是不是真的有所謂的海妖?”
顯然,他不希望在這個問題上含湖其辭。他想要得到一個比較明確一些的答桉。
“我也不知道。”少年搖了搖頭:“至少我沒見過海妖。”
海寒繼續吃著麵,他又思考了一會後,對少年說:“我還想問一個問題。您……對死後的世界,有印象嗎?”
聽到這句話,少年露出一絲錯愕的神情。
“您能回憶起前世的記憶……舅舅完全相信您說的話,說明記憶都對得上。那麼……我想問您,您真的不記得人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嗎?”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太早接觸死亡,童年時期,看到太多舅舅和媽媽主持的海葬儀式,這也直接導致他從小就開始認真地思考死亡。
人死後,會一點點腐爛變成一堆白骨,那麼人死後,人的意識自然也就徹底終結了。可是,人的意識真的就完全不存在了嗎?
而現在,海寒知道了一個現實:人死後的意識是可以保留下來的,記憶,人格,可以完整地由另外一個新生兒所繼承,隨後獲得新生。
那麼……傳說中人死後的世界是否真的存在?
船員們曾經口口相傳:碧藍島的海底存在著海妖,海妖會將死者引渡到亡靈的國度去。小時候自然覺得就是個純粹瞎編的故事,完全沒有當一回事。可是現在……海寒完全沒有辦法把這當做一個純粹的虛構傳說了。
本來,海寒以為眼前的少年會回答自己根本沒有什麼死後世界,但此時,他卻露出了一絲猶疑。
“我最初回憶起我的前世的時候,其實有一部分奇怪的記憶……”
“一部分?”
“我不確定那記憶是不是真實,是不是所謂的死後世界。但當時,我似乎能感受到我墜入了海底,然後,有什麼東西似乎抓住了我……”
“這?”
“不過我完全記不清楚了。”少年搖搖頭,說:“興許是我的幻覺也說不定。”
果然……
碧藍島的海底果然有某種東西存在著嗎?
黃昏時分。
海寒終於回到了家裡。
他不喜歡那繁瑣的葬禮,最重要的是,尤其知道葬禮的死者通過海底的轉生即將歸來,他就覺得瘮得慌。所以,他一直拖到葬禮的飯局結束才回來。
就算爸媽責罵他,他也不在意了。他真的不想參與那樣的場合。
其實,海寒現在在內心最恐懼的一件事是……
他前世是什麼樣的人?
當然,外公對他說,碧藍島也不是每一個新生兒都是死者轉生而來。但是,概率上來講,可能性很高。
或許他就是母親或者舅舅幫忙在死後化妝的某一位故人,被他們親自葬入了海底。
轉生者什麼時候覺醒前世記憶,是不確定的,但一般都在十八歲之後,覺醒記憶最晚的時間,有可能是五十歲以後。甚至,或許有些人一輩子也不會再覺醒記憶。
海寒覺得很混亂。外公是比較罕見的,在六歲左右就覺醒記憶的特例。所以,他相對能比較容易接受自己的新身份。
但是海寒覺得沒辦法接受。
如果覺醒了記憶,也許他是某個島上的叔叔伯伯阿姨的父親,也許他是另外一對夫婦的孩子,最恐怖的是,也許前世他都不是一個男孩……
儘管轉生前後,大多數人都能保持相同性彆,但畢竟還是有少數例外。
如果自己前世是女的……海寒隻是想想就毛骨悚然。
回到家的時候,父母倒是沒對他發作,爸爸正和舅舅興致勃勃地訴說他出海後一係列的經曆。
看爸爸那侃侃而談的樣子,說上幾個小時都不成問題。
海寒看著爸爸和舅舅,還有在廚房做菜的媽媽,他又想到……他們應該都已經覺醒前世記憶了吧?
李大爺知道,他明年如果走了,很可能和李姥姥一前一後轉生成人。島上的衛生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島上的夫婦都會選擇在那生產。
所以李大爺並沒有多悲傷。他們將來轉生成年後,或許會重新和彼此在一起,畢竟他們肯定都還在這座島上。
那麼……
爸爸媽媽前世是否也是夫婦?
這麼一想,或許也挺浪漫的。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海寒立即去開了門。
門外,站了一男一女。
海寒一眼認出來,是碼頭上問他寒鐵鎮怎麼走的那對男女。
“嗯……”那男的看向屋內,說道:“請問,紀丹陽先生是哪一位?”
海寒的舅舅站起身來,問道:“我是。你們是?”
“你好。”男的說道:“我是從w市來的。我的名字叫做戴鳴,有些事情,想找您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