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策斂去眼底的笑意,屈膝踩在椅子上,手搭著膝蓋一言不發的看著麵前的赤腳少女。
這兩年裡,沈清棠穿著這些就是為了告訴他,這輩子都不會屈服於他的強娶,她心裡念的永遠是江行簡。
如今全然忘記了,他還要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找淺薄的又立不住,深了又怕她不信。
他深深的看著她許久,才道,“卿卿過分愛我,就連穿衣風格也學我。”
“恨不得告訴所有人,我們是一對呢。”
沈清棠:“……”
真的假的?
她那兩年就這麼迷戀他麼?甚至還自己琢磨起情侶裝來了?
算了,問了也是白問,她那兩年的行徑在他嘴裡字字句句都成了個戀愛腦,她還需問什麼呢?
要是記起一切就好了。
思緒越陷越深,沈清棠頓感頭痛眩暈。
手中的小衣落在矮榻上,整個人往後栽去。
後背傳來溫熱,她落入一個寬闊的懷抱裡。
李長策將人打橫抱起,放在床上,“卿卿莫要強行回憶,否則隻怕懵逼傷腦。”
張運良跟他說過,沈清棠遲早有一天會恢複記憶,隻是不知是何時。
他倒也不擔心她會提前記起。隻是遊戲才剛開始,他還沒玩夠呢。
沈清棠緩和了許久才恢複過來,她順勢裝睡,小心翼翼的滾進裡側。
李長策見狀,眼底掠過司空見慣的冰冷。
又是這招。罷了,今夜他已失了興致,她早就是他掌中之物,什麼時候睡都成。
他隨手熄燈。
沈清棠被人一扯拉入了懷裡,卻不敢掙脫對方。
頭頂傳來男人均勻的呼吸聲。
也罷,折騰了一夜,她也很累了。
——
天邊泛起魚肚白,李長策翻身坐起,難得心平氣和的靜坐了許久。
他看著身後熟睡的少女,心中產生一絲異樣的感覺。
這一夜是他這十幾年來睡得最沉的一次,也是最舒坦的一次。
恍惚間,總感覺身上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溫軟馨香。
馨香?
難道是她身上的味道令他心安?
凝神半刻,青年冷冷一嗤,隨手穿了衣服便離開。
沈清棠醒來的時候,床側早就空了。
她活動著渾身發酸的身體,暗暗罵了幾句。
李長策簡直是不乾人事,晚上睡覺極其不老實。
好幾次她掙開之後,他立馬就跟八爪魚似的黏上來,簡直是將她當做了人形抱枕!!
當時她還以為他是故意的,結果細看這家夥睡得跟死豬似的。
她再也不要跟這種睡姿不雅的人同寢了。
邁著虛浮的腳步下床,她支起窗子,透了透氣心中的怒才散了許多。
可下一秒,扭頭朝妝台看去,正好瞧見了鏡子裡的自己,白膩的脖子上多了個紅印。
她拾起鏡子細看,竟然真的是‘草莓’!!
李長策!!
這個流氓!小人!
她怒得咬牙切齒,差些將鏡子摔了,可門外腳步聲將近,靈機一動,拿出脂粉,在脖子的地方胡亂拍打了好幾下。
懷喜端水進門伺候她洗漱更衣。
迎春命人布菜,伺候她吃早餐。
真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又是混吃等死的一天,如此想來竟一下消了昨夜的不開心。
沈清棠坐到桌前,美美的喝著南瓜山藥羹。
可吃著吃著,她突然間想起江行簡的臉來,若是他在就好了,往日裡一直都是他陪著她用膳。
剛穿來的時候她才十歲,剛入學堂便認識了江行簡。
他為人溫潤,長相又極好,學識又淵博,十五歲還中了進士,放在這個朝代那也是驚才絕豔之人。
那時候她就動了歪心思,若是能攀上他,日後跟在他身側,自然也是極好的。
畢竟這般溫柔的人,可是世間難得。
在她主動追求下居然真的成功了。
他們相識相伴五年,本來是要結婚的…想起這件事,她就遺憾。
一滴淚落進瓷碗中。
沈清棠控製不住的哭起來,嗚嗚嗚…
她溫潤如玉的少年郎,死掉了,死的透透的,屍骨無存。
邊哭,她邊往嘴裡塞粥,拿著包子就是狠狠的啃咬,好似跟這些吃的有仇似的。
看得迎春和懷喜一愣一愣的。
“夫人這是怎麼了?”
沈清棠不語,隻一味塞吃的。
很快她就被撐得胃脹難受,又吐出了大半。
“夫人!”懷喜緊張的伸手去接,很快她手上一灘穢物。
迎春喊著喊來兩個人,清理現場,又讓人撤下食物。
沈清棠被扶著漱口,洗臉,一乾人等忙完之後,她對著懷喜歉疚道,“對不起,是我不好……”
懷喜根本不計較這些,她滿眼憂傷,“夫人是不是又想起江公子了?”
沈清棠點點頭,“我沒事,你不用擔心,隻是身體不好,心情不好。”
懷喜從小跟在她身邊,最懂她的習性,隻要一不開心就要搞什麼化悲憤為食欲的那套。
是以,她看穿了沈清棠的心事,但最終還是沒點破。
若是江公子在就好了,隻要他在,小姐就會幸福,而不是屈服於惡霸的淫威,整日以淚洗麵!
可現在又能如何呢,人死不能複生。
她隻願小姐能快點走出這個陰影。
沈清棠萎靡不振,早膳過後又回床上躺著。
簾子外的迎春見她休息,便小心翼翼的收拾矮榻上的淩亂地衣物。
她聽見聲響,忽地坐起來,衝迎春道,“給我置辦點新衣吧?”
迎春顯然愣了一下,神色很意外,“嗷、好、奴婢馬上去辦。”
這事情來得突然,主子的事情她不敢多問,作為奴婢的,她隻聽命行事。
懷喜卻不同,她發現了小姐跟以前不一樣了,不免憂心多問一句,“夫人,可是這些衣服有什麼問題嗎?”
“倒也沒什麼,就是每逢見到,心下都會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沈清棠將目光從那堆衣服挪開。
其實不止這一個原因,還有一個便是,她才不想跟李長策一樣呢,還出雙入對,情侶裝。
懷喜拿著那些衣服離開,看到她神色不適,便沒再多問什麼。
也罷,小姐思念江公子兩年了,一直活在痛苦裡也不是什麼好事。
沈清棠躺到下午,悠悠轉醒,神色好了大半又到院子裡站了一會。
看著繁盛又陌生的梧桐樹發呆,盛夏炎陽,樹影斑駁的落在她身上。
好無聊啊,她咬著手裡的餅子。
古代就是這樣,沒個手機什麼的。
又逢失戀,隻要一停,就會胡思亂想。
可她想去逛逛街,迎春又說她身體不好,最好是不要隨意走動。
“侯爺回來了。”迎春往外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