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確定南淵沒有攻擊自己的意思,沈芽才邁進南淵識海。
儘管沈芽小心翼翼,不想窺探南淵記憶。
識海寬廣,無可避免就會碰到。
沈芽看到了時光長河中,屬於南淵的片段。
此前無數人說過南淵這一生有多順遂。
似乎他生來就該坐在高位之上,接受眾人的頂禮膜拜。
當時沈芽隻是聽著。
對此並沒有太多感覺。
直到真的看到了南淵記憶,沈芽才發現那些人一點兒都沒說錯。
南淵的前半生確實過得極其順遂。
當然,這其中也有他努力的成分在。
不過總體而言,他的前半生都過得相當順利。
也是在看到南淵記憶之後,沈芽忽然懂了為什麼南淵讓她來做這個錨點。
南淵接觸了無數人。
能被他記住的人寥寥無幾。
這有功法的影響,也有他性格的問題。
感情淡泊成了值得誇耀的優點。
南家人都說這是因為南淵天賦異稟。
南家得上天眷顧。
甚至連南淵父母,看他的眼神也是期許多過疼愛。
在沈芽沒有出現之前,雪暗是南淵最為親近的存在。
在南家人以及絕大多數外人眼裡,少主身份是南淵最大最重要的標簽。
隻有在雪暗眼裡,他才是他自己。
這或許就是南淵縱容雪暗的原因。
進入南淵識海之後。
沈芽有一種一腳踏進深海的錯覺。
周圍的一切漸漸模糊,隻剩下屬於南淵的一切飛快掠過。
“大師兄,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沈芽喊道。
她不確定此刻的南淵是否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剛才雪暗隻說了讓沈芽進來找到南淵。
具體要怎找到。
他沒有說。
這一切都要沈芽自己去探究。
沈芽將自己神識鋪展開,想看看南淵的意識到底跑到哪兒去。
內裡一片黑暗,沈芽根本看不到南淵的意識。
再回頭。
沈芽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兒。
沒有找到南淵就算了,她自己都迷失在了南淵的識海中。
不能辜負他們倆的信任。
雪暗還在外麵等著她呢。
沈芽繼續往裡麵走。
南淵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南淵想起了之前在燈塔裡的日子。
那裡也像這裡一樣黑,黑得似乎光明都不自覺望而卻步。
這種地方,誰看到都會扭頭離開,而不是迎難而上。
這樣也好。
他喜歡這樣的平靜。
南淵一直知道自己有點奇怪。
他活了很多年。
這些年他見過許多人。
可除了一個嘴毒嘴欠的雪暗。
其他人在他心裡留下的痕跡並不深。
包括自己的父母。
南淵曾經疑惑過這一切,思考自己是不是病了。
怎麼會有人連麵對自己父母都表現淡淡。
偏偏父母看到這樣的自己很高興。
準確來說,很多人都看到這樣的他都很高興。
南淵很快坦然接受了這樣的自己,接受了眾人的期待。
除了雪暗。
看到雪暗的第一眼,南淵就知道他在心裡罵自己。
偏偏各種情況下,一人一獸綁在了一起。
一開始南淵並不習慣這麼吵鬨的存在,很多次都想退貨。
契約不是買賣。
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
南淵隻能捏著鼻子留下雪暗。
幸好他留下了他。
如果沒有雪暗。
南淵覺得自己或許就不能遇到沈芽。
想到沈芽,南淵臉上不自覺露出笑容。
覺察到自己笑了。
南淵自己都愣了一下。
隨著閉關時間越來越長,功法日益精進。
很多情感漸漸淡去。
以至於南淵都忘了微笑時的感覺。
此時此刻,居然覺得陌生。
如果說雪暗是第一個南淵記在心上的人。
那沈芽就是第二個。
南淵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她放在心上。
雪暗是因為契約和長時間相處。
他和沈芽相處的時間,連他年齡的零頭都沒有。
就好像一扭頭的功夫,那個活潑的小姑娘就在心上了。
明明就那麼十幾年的時間。
想到沈芽和雪暗。
本來無所謂的南淵忽然多了些許動力。
不過也就一點,很快就有消散了。
他無所謂自己此刻如何。
卻有些舍不下那一人一獸。
沒了他,雪暗那家夥多半要被收拾。
誰叫他招了那麼多仇恨。
至於沈芽——
那顆渺小卻又明亮的小星星。
她或許會哭得很慘。
就像上次失去無旬那樣。
小家夥太心軟了。
這樣的性格很容易吃虧。
南淵腦子很亂,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冒了出來。
需要想的不需要想的都冒了出來,在他麵前亮了個相。
南淵也不管,東一榔頭西一錘子,來者不拒。
不過想得最多的還是雪暗和沈芽。
他剛才感覺到了雪暗的生命力。
不出意外。
現在的雪暗可能已經……
歸玄梵獅是很奇怪的種族。
它們有著天賜一般的天賦,修行速度卻不算格外天才。
這就注定了他們會被眾人趨之若鶩。
直到和南家簽約,這個種族才有落腳之地。
這也不是沒有犧牲。
曆代南家家主的契約獸幾乎都因為契約者死了。
南淵父親南無的契約獸是這樣。
上一任家主的契約獸也是如此。
在生命垂危之際,幾乎是不受控製的,歸玄梵獅就會以命換命。
用自己的生命換契約者一條命。
這就是為什麼曆代家主失敗了還能活著。
也是為什麼沈芽在南家看不到歸玄梵獅的緣故。
早在很多年前。
它們早已回歸故裡。
用生命換契約者一命,換族群長安。
現在,雪暗也是其中一員。
小家夥要是知道這件事應該會很難過吧。
或許會怪自己。
南淵心想。
又或許不會。
小家夥那麼善解人意,多半是自己悄悄傷心。
思緒漫無目的。
“大師兄,大師兄……”
幽幽呼喚從遠方傳來。
南淵聽到了。
也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他認識的所有人中,會乖乖喊自己大師兄的人就隻有一個。
南淵卻沒動。
不是不能動。
就是單純的不想動。
想到雪暗或許已經死了。
剛才因為他們倆升起的動力轉瞬即逝。
萬物都會逝去。
雪暗是這樣,他也是這樣。
隻是或早或晚。
情緒被剝奪,南淵從未那麼靠近神明。
他能將自己抽離出來,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公平公正的看待一切事。
包括死亡。
此刻的南淵並不畏懼死亡。
死亡是所有人的終點。
他隻是先行一步,在前麵等沈芽。
耳邊的聲音卻還是堅持不懈。
並且有越來越近的趨勢。
小姑娘聲音越來越急切,一點點靠近自己。
南淵甚至聽到了哭腔。
似乎再不回應,小家夥就能哭出來。
明明不想管。
想到沈芽在距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哭,南淵還是有些不忍心。
他站直了身體,看著未知的遠方。
“彆哭。”
薄唇微啟,聲音低啞。
聲音低不可聞,對麵那人卻似乎聽到了。
聲音停止了。
南淵以為沈芽放棄了,離開了。
兀自轉身,朝更遠的地方走去。
去追尋最後的平靜。
“大師兄!”
聲音驚雷般在南淵身後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