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附近的百姓都忌憚黑媽媽，說她是吃人的怪物，凶狠殘暴。”
“還有人想集結打殺黑媽媽，隻是有心沒膽。”
“山腳下的那些百姓倒都是感恩的，自發進山給黑媽媽送吃的，還給她專門建了個石屋。”
說到這裡，張謙歎了口氣。
“之前我還以為浙南這邊還有野人什麼的，結果看到那個石屋，不過五六平那麼大，三丈高的人哪裡能住？”
“這一看就是編的。”
蘇塵頷首。
“另一個呢？”
張謙笑笑：“那就是個香豔的故事了。”
“說是這山裡有塊人形的石頭成了精，不知怎麼的，就化成一個女孩。”
“有一天，被進山閉關溫書的書生遇見，倆人花前月下，私定終身。”
“書生沒耽誤了溫書，中了舉，隻是再度進山想要找女孩時，卻怎麼都找不到，倒是在山頂一處發現了一地碎石。”
“有獵戶跟書生說那女孩就是精怪，書生沒信，沒放棄尋找，最後索性住在了山裡，一直到老。”
“山腰處有一個古墓，據說就是那書生的墓，但墓碑沒了，墓也被扒開過，裡麵什麼都沒有。”
張謙說完對蘇塵聳了聳肩。
“反正當初我來黑媽媽山看風水的時候，兩個傳說都沒信，他們要是說黑媽媽是這山神，我還能信幾分。”
蘇塵歎氣：“但這座山，就是有故事啊。”
“我猜應該是位野神。”
“野神？”
張謙緩緩點頭：“那倒是有可能。”
“不過野神突然鬨出這麼大動靜來乾什麼？”
“有人弑神啊？”
蘇塵搖頭。
“張大師，你先在這邊等等，我再進去看看。”
張謙擺手：“真要是野神，我就隻能添亂，去吧去吧。”
蘇塵眼前再度一片黑暗。
即便開了天眼，亦是如此。
他索性隨意開鬼道在山裡各處溜達起來。
三分鐘後，蘇塵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一個人。
中年男人一身黑色的運動套裝，腳踩運動鞋，坐在一塊山石上，手裡抓著根白骨。
仔細一看，那應該是人腿的脛骨。
蘇塵看到他時，他也下意識望來，很快輕咦了聲：“這麼多功德？”
他思索了下，很快點頭：“你就是那個蘇塵？”
“是。”蘇塵靠近，“前輩知道這山裡是怎麼回事嗎？”
中年男人揮了揮手裡的脛骨。
“哦，跟老友很久沒見了，打了個小小的招呼。”
蘇塵嘴角抽了抽。
打個招呼，地動山搖。
山都崩了一小塊。
“前輩說的老友，是神麼？”
中年男人搖頭：“什麼狗屁神？就是一老怪。怎麼，你感興趣？”
蘇塵頷首：“有點兒。”
“行，隻要你接得住我這根骨頭。”
中年男人將脛骨往蘇塵懷裡一拋。
蘇塵下意識伸手。
下一刻，他眼睛眯了起來。
那骨頭在脫離中年男人後，飛快消失。
乍一看，應該是被這山裡的黑暗吞噬，隻要找準方位，還是能接住。
但蘇塵感受到了波動。
來自時間和空間的細微波動。
這位究竟是誰？
短暫的疑惑後，蘇塵掌心黑白氣息飛快旋轉，與此同時，黑暗隱匿了那隻手的晃動。
蘇塵張開五指。
在空間夾縫裡精準握住了那截脛骨。
但下一刻，一股蝕骨的劇痛襲來。
這骨頭……劇毒？
蘇塵體內的黃綠色氣息快速在掌心集結。
脛骨腐蝕，體內氣息在修複。
蘇塵手上的肉在不斷壞死重生。
不過隨著時間消逝，肉壞死的速度越來越慢。
足足十來分鐘，那脛骨再不能傷害蘇塵半分。
黑暗裡傳來一道女聲：“怪不得都說他是希望。”
中年男人轉過身：“終於肯出來了？”
話音落下，蘇塵隻覺周圍的黑暗瞬間消失。
眼前的中年男人依舊是那一身運動套裝，他的身邊，出現了一身穿黑衣的女子。
女子黑直長發及地，眉眼淡漠：“你每次來找我都沒好事，我不肯都不行？”
“胡說，你問問他，介紹對象是壞事？”
蘇塵嘴角抽了抽。
“催婚的風都吹到了老前輩這兒了？”
女子聞言，噗嗤笑了起來。
她扭過身仔細看了看蘇塵：“你也被催婚了？”
蘇塵頷首。
“那你答應了？”
蘇塵搖頭：“我現在沒這打算。”
女子輕哼了聲看向中年男人：“聽到了沒？我現在也沒這打算，還有……”
她有些咬牙切齒：“就算長得再像，也不是他。”
蘇塵：“……”
有故事啊！
中年男人擰眉：“他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你又何必呢？”
“你再這麼執迷不悟，真到了那一日，躲不過的。”
女子扯起唇角：“躲不過便不躲了，其實死亡何嘗不是解脫，對吧蘇小友？”
蘇塵頷首。
“我活得夠久了，”女子看向山下，眼神放空，“久到幾乎忘記他長什麼樣了。”
“周哥，你每次來，都在逼我想起他，我真的有點累了。”
中年男人有些不甘心：“可這次，我確定找到了他的轉世，他學問很好，跟之前你說的那樣，寫毛筆字時會下意識放嘴裡舔一舔，你真不去看看嗎？”
女子的手微微一顫，很快又止住。
“就算轉世，也不是他。”
“如果他帶著記憶轉世呢？”
女子轉過身，笑看著他：“周哥，你覺得可能嗎？”
“為什麼不可能？你能確定他從陰司投胎的？如果不是，就有可能，不是嗎？”
蘇塵聞言，立馬拉長了耳朵。
女子搖頭：“這麼多年，他投胎至少有十幾次了吧？”
“他一個凡人，有什麼資格讓他們高看幾眼，十幾次都從昆侖眼投胎？”
中年男人沉吟片刻，有些泄氣。
“你確定真不去嗎？”
“就看一眼，快去快回，也不行？”
女子搖頭：“不了，既然決定放下，我就不想給自己任何希望。”
“還有，周哥，當初他空等幾十年，是他心甘情願，你無需愧疚的。”
中年男人下意識握緊手，發現指尖嵌入掌心，後知後覺脛骨不在手裡，怨念地看著蘇塵。
蘇塵：“？？？”
反應過來，將脛骨還給他。
中年男人握了握，眼睛亮了亮。
“不對。”
女子疑惑看著他。
“當年我們回來後追去陰司了，根本沒找到他。”
“你逮著城隍奪生死簿看，也沒有他。”
“說不定他就是死後有奇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