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上回去,我再給你多烙幾個燒餅,不行嗎?”
朱重八臉上的表情很嚴肅,直接一口回絕:“不行,這聲重八哥,關乎著咱們整個老朱家的生死存亡。”
“這件事比天還大,誰來說情都不好使。”
馬小姐奇怪道:“不過是兩個燒餅而已,好端端的怎麼扯到了家族的存亡上麵去呢?”
朱重八嘿嘿一笑,“咱現在是老朱家剩下的一根獨苗,這古話說得好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咱可不能讓老朱家的香火,在咱的這一輩給斷了啊。”
“所以啊,這傳宗接代的任務,可不就落在了妹子,你身上了嗎?”
看到朱重八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馬小姐的臉頰上升起兩朵紅雲,用手掐著朱重八腰間的軟肉,稍微用力一擰。
“你給不給?不給,我走了。”
朱重八連忙笑著求饒,“咱給,咱給,咱都給他,還不行嗎?”
說完,把兩個燒餅塞到了馬六的手裡,又對著馬小姐笑道:“妹子,隻要你高興,咱連老婆本都能大方送人。”
說到這裡,朱重八拍著胸脯,“沒事,咱將來一定給你蓋一座天底下最大的房子。”
“咱就先做主了,那座房子就叫朝天闕,讓妹子,你住進世上最大的房子,過上人間最好的日子。”
馬小姐一臉害羞,對著他嗔怪道:“重八哥,你又在胡說八道了。”
朱重八笑著說:“咱可不是吹牛,咱許下的諾言,一定會有一天實現的。”
聽到這話,馬秀英輕輕靠在他的肩頭,一頭秀發遮住了側臉,說道:“重八哥,我相信你。”
朱重八不語,隻是用手攬住了她瘦弱的肩膀。
此時此刻,正在狼吞虎咽的馬六,當他一抬頭看見一雙壁人緊緊靠在一起。
馬六突然覺得手上的燒餅,一點都不香了。
……
回憶起往事,馬承恩滿臉懷念的表情,那時的朱重八和馬小姐是多麼令人羨慕的一對啊。
而如今,皇後娘娘依然還是那個初心不改的馬小姐,而皇上早已不是當年的朱重八了。
一想到這,馬承恩很難再違心說出娘娘這些年,過得很開心之類的話來。
看到馬承恩沉默不語,李善長又說:“陛下的性子,想必你比老夫還清楚。”
“當年,陛下讓太子給孫貴妃服喪,名義上是孫貴妃無後,無人給孫貴妃斬衰。”
“實際上是為了告訴天下人,娘娘在他心裡的地位比孫貴妃高不了多少,不然這世上哪有親生母親尚在,嫡長子去給庶母服喪的道理?”
“說白了,陛下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打擊娘娘在大臣們和民間百姓心目中的威信。””
“從陛下定下後宮不得乾政這一條鐵律開始,陛下的心裡就在一直提防著娘娘。”
聽到這裡,馬承恩驚訝道:“太師是說陛下是怕被娘娘取而代之?”
李善長一拍掌,笑道:“然也。”
馬承恩說道:“可娘娘,她畢竟是女兒身啊。”
李善長解釋道:“古往今來,這女主臨朝稱製,垂簾聽政之事,難道還少了嗎?”
“更遑論還有武後奪了兒子的江山,以女兒之身登基為帝這種前車之鑒。”
“陛下讓後宮不得乾政,看似是好意,可實際上,陛下不光要娘娘不得乾政,一直在削減娘娘手中僅剩的權力。”
“孫貴妃還活著的時候,陛下讓孫貴妃協助娘娘管理六宮。”
“名義上,小事可由孫貴妃一人定奪,大事必須呈報娘娘批準。”
“事實上,後宮裡麵除了皇子們的婚配算得上大事,其他清一色都是芝麻綠豆的小事。”
“那些財米油鹽和宮人的升遷掌握在了孫貴妃一人的手裡,而皇子們的婚配還要陛下親自下旨。”
“娘娘這個六宮之主,實際隻剩一個名頭了。”
宮裡的事兒,馬承恩比李善長這個外朝的宰相更加清楚。
馬承恩長歎一聲,說道:“太師說的沒錯,在孫貴妃死後,萬歲爺原本是有意立胡順妃為貴妃的。”
“奈何事到臨頭出了一些岔子,陛下仍不死心,以娘娘年事已高為由,讓李淑妃和郭定妃,二人充任娘娘的助手。”
“我跟太師想的一樣,淑妃和定妃名為協助,實為分權,目的是分走娘娘手頭為數不多的一點權力。”
聽到這裡,李善長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既然皇後這些年過得都不順心,不如離開皇宮,從此海闊天空任鳥飛。”
“皇後這樣世間罕有的奇女子又何必整日愁眉苦臉,做那朱皇上鳥籠裡的金絲雀呢?”
聽慣了天下第一奇男子王保保的說法,馬承恩在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聽到奇女子這種說法。
於是他問道:“我不明白,太師口中的奇字到底是何意?”
李善長笑道:“你家娘娘不僅虛懷若穀,善於納諫,更難的是她有一顆菩薩心腸。是問滿朝文武之中,有幾人沒有受過皇後一人的恩惠呢?”
“而且在民間百姓的眼中,心地善良的皇後就跟活菩薩在世一樣。”
說到這裡,李善長用幾句話總結道:“若是有人來問老夫,以陛下的功績得失,能否算得上千古一帝?”
“這樣的問題,老夫無法作答。
“如若問的是曆代皇後裡麵,何人可以稱得上是千古一後?”
“老夫會毫不猶豫的回答,當朝皇後可稱千古一後。”
聽到李善長這樣說,馬承恩連連點頭,他心裡的想法是跟李善長一樣的。
於是馬承恩又問出了心底的第二個疑問,“太師,為何要把召晉王、燕王、周王回京的詔令,私自改成了北平府的總兵藍玉?”
李善長沒有猶豫片刻,回答道:“當然是為了報恩,你家二公子對老夫有活命之恩。”
“老夫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隻能幫他先除掉一個勁敵,剩下的,隻能靠他自己了。”
馬承恩聽得出來,李善長暗指的是東宮太子。
隻有太子朱標才能稱得上秦王的勁敵,於是馬承恩又問:“我不明白,藍玉回京這件事,又跟太子殿下有何乾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