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還沒說完,就被周德興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
他隻能用袖子擋著臉,解釋道:“沒有,沒有,侯爺誤會了,下官絕無此意。”
周德興冷哼一聲,“好狗不擋道,還不滾一邊兒去?”
有這三個人在前麵帶頭,跟在後麵的一群武夫更加來勁了,一群淮西老將氣勢洶洶上前,圍攻起了幾名禦史。
而且是用他們最不擅長的方式——打嘴仗。
“媽了巴子,老子們跟著陛下打天下的時候,你們這群掉書袋的還在娘胎裡了。”
“這大明朝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一群臭書生當家?居然還敢騎到咱們武夫的頭上。”
“今天這事,要是不給咱們一個說法,咱們跟你們一個個都沒完。”
說罷,一群老丘八打著旗號,擼起袖子就圍了上來。
韓宜可手下的四名禦史被這群老丘八團團包圍,年輕四人組的臉上滿是慌亂之色。
一群老丘八步步緊逼,凶神惡煞的表情跟要吃人一樣,嚇的四人連連後退。
四人背靠著背緊貼在一起,擠在中間跟夾心餅乾一樣。
四人之中,以監察禦史景清為首,他苦著臉,說道:“我等今日也是照章辦事,還請各位侯爺息怒。”
在場的十八位侯爵之中,以安南侯俞通源跟廖永忠的關係最好,因為他和大哥俞通海跟廖家兄弟一起在巢湖當水賊。
而秦王又對廖永忠有救命之恩。
所以他是第一個帶頭出來鬨事的,俞通源說道:“進宮之前,我們已經讓錦衣衛搜過一次身了。”
說到這裡,俞通源惡狠狠地說:“老實交代,究竟是哪個王八蛋出的主意,讓你們來羞辱我們的?”
一群老將眼神不善的盯著景清,盯得他心裡發毛。
要是在十多年以後,景清連行刺朱棣的事兒都乾得出來。
現在的他完全是一個官場菜鳥,連跟這群老將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見景清被嚇得說不出一句話,身旁的戴德彝連忙說道:“我等都是為了陛下的安危著想,還望各位侯爺體諒。”
戴德彝很聰明,他沒有把自己的頂頭上司韓宜可給供出來。
不然會被眼前這群武夫揪住不放的,戴德彝本以為打出皇帝的旗號就能嚇退這群武夫。
可惜他忘了一點,這群淮西老將,他們之中的每一個都是官場老油條。
營陽侯楊璟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們跟著陛下打天下的時候,你他娘的還沒斷奶了。”
“在座的,有哪一位不是大明朝的開國功臣,說我們會行刺皇上?”
“我看是你們這群讀書人沒事找事,想要挨嘴巴子,來找抽吧?”
“啪!”
楊璟剛一說完,就抬起手給了戴德彝一個響亮的耳光。
戴德彝一個文官,手無縛雞之力。
他在毫無防備之下,楊璟一耳光給打倒在地。
看著同僚被打,景清大怒,他剛一抬手,他的手腕就被人給抓住了。
景清一扭頭,就看見南雄侯趙庸不懷好意的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還敢動手打人。”
景清聞言,怒氣衝衝道:“明明是你們先動手打人的。”
趙庸嘿嘿一笑,然後一抬腳把景清踹翻在了地上。
“胡說八道,老子什麼時候動過手呢?”
“老子剛才動的是腳。”
“大人們,救命啊……”
“救命……”
四人之中,剩下的禦史葉希賢和宋徵慌了,他們兩個跳著腳,朝著文官隊伍那邊大喊。
剛一開口呼救,就被兩雙大手捂住了嘴,手上還有粗糙的老繭。
隨後,這二人連同景清和戴德彝一起被老將們按在地上暴揍。
聽到葉希賢的呼救聲,文官隊伍那邊終於有了動靜,領頭的是禮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邵質、戶部尚書茹太素、兵部尚書茹常等人……
跟在六部尚書後麵的是劉三吾、朱善、汪睿三人,劉、朱、汪三人的官職雖然不高,但是他們常年侍駕君前又是太子朱標的老師之一。
再加上三人又是江南士林的領袖,連皇帝朱元璋都要尊稱他們一聲:“劉老、朱老、汪老。”
九卿之一的都察院左都禦史詹徽等人走路時,故意落後他們一個身位,以示尊敬之意。
禮部尚書邵質停下了腳步,對著劉三吾拱手作揖,
三老之中,以劉三吾為首。
邵質的身上雖然兼著華蓋殿的大學士,但是他的地位跟劉三吾沒法相比。
因為朱元璋的兩本著作《禦製大誥》和《洪範》不光是劉三吾代筆的,甚至還給皇上的書作序。
劉三吾的地位差不多等同於皇上的筆杆子加首席智囊,他的官職雖然更高,但是彆人是天子近臣,見官自動大半級。
所以,邵質拱手問道:“劉學士,眼下之事該如何處理才妥當?”
在場文官的目光都看向了劉三吾,他們的心裡其實都清楚,在洪武門前搜身這個主意,是這三個老頭出的。
目的當然是為了挫一挫淮西武人的銳氣,隻是誤打誤撞攔住了秦王府的馬車。
劉三吾說道:“還請邵尚書稍等片刻,容我等先商議一番,再做決議不遲。”
說完,劉三吾轉過頭,跟朱善和汪睿一陣耳語。
朱高熾悄悄拉開窗簾的一角,望著遠處的三個老頭湊在一起交頭接耳。
然後,他向劉伯溫問道:“劉師傅,武將這邊倒是打起來了,文臣那邊好像沒有任何動靜啊?”
劉伯溫撫須笑道:“文臣和武將的區彆,在於文臣遇事,一貫三思而後行,而武將最喜歡用拳頭來解決問題。”
朱高熾點了下頭,讚同道:“怪不得皇爺爺喜歡文臣,越來越看不慣淮西的武人了。”
說到這裡,朱高熾突發奇想的問道:“是不是因為我大伯是文人,而我爹是武將,皇爺爺才討厭我爹的呢?”
劉伯溫輕輕地搖了下頭,他耐心解釋道:“在陛下的眼中,文臣之惡不過是效法伊尹、霍光行廢立之事,而武人之惡,莫過於黃袍加身。”
“陛下討厭大王的原因,其實不光有文武之彆,那麼的簡單,以後你就會慢慢明白了。”
朱高熾似懂非懂的點了下頭,看到遠處走過來的一人,朱高熾捂著嘴驚呼道:“我姥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