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高熾一臉恨爹不成鋼的表情,劉伯溫笑嗬嗬的說:“老夫剛才跟你講了公子扶蘇和太子劉據之事。”
“就是要告訴你一個道理,公子扶蘇,有兵無膽,太子劉據,有膽無兵。”
“而大王不僅富可敵國,手握重兵,甚至還敢把天給捅破了。”
聽到這話,朱高熾捂著胸口,原本懸著的心,剛要放下又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那我大伯呢?”
“跟我爹那臭大街的名聲相比,我的太子大伯才是眾望所歸的下一任皇帝吧?”
劉伯溫輕輕搖頭,“太子殿下從一生下來就是大富大貴之命,他的一生從未遇到半點挫折。不僅一直深受陛下的信任,天下臣民的擁戴,還得到了諸王的信任。”
說到這裡,劉伯溫輕歎一聲:“唉~正所謂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古往今來,這禍福相依的道理就從未變過。”
“一個人的前半生過得順風順水,對於他的後半生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劉伯溫的話雲裡霧裡,把朱高熾聽的滿頭霧水。
他繃著小臉,氣鼓鼓的說:“我一個十歲的孩子聽不懂玄學,麻煩你,劉師傅說點人話。”
劉伯溫笑道:“太子爺論起虛偽殘忍,不輸當今皇上,論起狡詐偽善,他遠超你爹。”
“這樣的人心機太深,殺氣太大,運氣太好,這三件事都奪了天機,不是長壽之相。”
朱高熾聽懂了,他癟著嘴,說道:“你就說我大伯沒有天命唄,一句話的事兒,你說那麼多的乾嘛?”
“顯得你一個人很有學問,似的!”
看著朱高熾埋怨的表情,劉伯溫笑著說:“還有一件事,是徐王妃讓老夫特地轉達的。”
朱高熾問道:“搞得這麼神秘乾嘛?我娘剛才為何不直接跟我說呢?”
劉伯溫說道:“當著皇後的麵,王妃不好直接問你,臨走之前,告訴老夫,大王不在,家裡今後何去何從交由世子一人定奪。”
聽到這話,朱高熾臉上一陣慌亂,手足無措道:“我還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一個小孩子怎麼能當家呢?”
朱高熾心裡最擔心的是他萬一要是不小心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會把一大家子的人給帶到溝裡去。
到時候,就萬劫不複了。
所以朱高熾明智的選擇了拒絕,看到世子推托,劉伯溫笑道:“有王妃和老夫在,世子儘管放心大膽的做。”
聽到這句話,朱高熾的心裡有了底氣。
有娘親在背後給他把關,有老神棍在旁邊出謀劃策。
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於是朱高熾站起身,對著劉伯溫說道:“先彆下棋了,等到皇爺爺上朝就來不及了。”
“咱們先回去,趕緊收拾細軟跑路。”
劉伯溫愣道:“世子是要跑去哪裡?”
朱高熾拍著圓滾滾的肚子,滿臉自信的說:“咱們當然跑去貴州,跟我父王彙合了。”
“畢竟我奶奶不在宮裡,這宮中不是久留之地,萬一要是皇爺爺跟漢武帝一樣發了瘋,我們家不是要遭殃了嗎?”
劉伯溫豎了一根大拇指,讚揚道:“世子,言之有理。”
劉伯溫的心中震驚不已,眼前這個十歲的孩子跟他父親的想法不謀而合,世子這個年紀就能當機立斷,遠遠勝過不少同齡人。
怪不得大王會這樣看重他。
聽到劉伯溫表揚自己,朱高熾靦腆一笑,掀起門簾對著門外喊道:“苟伴伴!”
坐在車轅上,正在打瞌睡的苟寶,聽到這聲呼喚,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
“奴婢在。”
“世子爺有何吩咐?”
看到他睡眼惺忪的樣子,朱高熾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苟伴伴,咱們現在趕緊出宮,不然等會兒,怕是走不了了。”
想起剛才的事,苟寶這才反應過來,隔壁還睡著一個大魔王呢,於是他拿起韁繩,回頭喊道:“世子爺和劉長史坐穩了,奴婢要開始……”
“逮蝦戶了。”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整輛馬車跟離弦之箭一樣,朝著坤寧門竄了出去。
眼看馬車快要到了午門前,坐在車廂裡的朱高熾一拍腦門,懊惱道:“苟伴伴,趕緊停車!”
馬車停在西華門前,坐在他身旁的劉伯溫不明所以,問道:“世子究竟發生了何事?”
朱高熾苦著臉,說道:“我奶奶給我零食,藏在被窩裡還沒吃完呢。”
劉伯溫笑道:“些許吃食,等到了外邊兒,我們重新再買一些就是了,世子不必在意。”
沒想到朱高熾頭搖跟撥浪鼓一樣,一臉認真地說:“古人雲長者賜,不敢辭。若是浪費了奶奶給我的一片心意,豈不是身為孫子的不孝順嗎?”
“……”
“再者,民以食為天,正所謂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若是暴殄天物,會受到天譴的。”
“……”
小胖子說的好有道理,把劉伯溫說的無言以對,他要是再敢勸下去,反而成了奸佞小人。
於是馬車又在西華門的城樓下拐了一個彎,朝著養心殿的方向駛去。
劉伯溫等在養心殿的門外,看著小胖子和苟寶二人抱著成堆的零食,看著油紙包著的零食在車廂裡堆成了一座小山,小胖子歡天喜地的樣子。
劉伯溫剛想說話,就聽到遠處城樓上的鐘鼓之聲響起。
劉伯溫的臉色一變,驚呼道:“不好,要上朝了,趕緊出宮。”
苟寶駕著馬車,剛想往西華門那邊去。
就聽見身後的劉伯溫大喊一聲,“這個時辰來不及了,上朝時間除了午門大開,其餘的宮門緊閉。”
“彆管那麼多,直接從午門衝出去。”
“從午門衝出去?”苟寶猶豫了一下,問道:“劉長史,把守宮門的將士倒是不敢攔我們的馬車。”
“午門的那邊,可是有皇城禦史守著啊?”
一想到那些禦史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苟寶心裡犯了難。
劉伯溫說道:“彆管那麼多,誰要是敢上前阻攔,直接給他一鞭子。”
苟寶再次猶豫道:“要是彆人問起奴婢,為何要動手打人呢?”
劉伯溫笑道:“世子心急,要去雞鳴寺陪皇祖母上香,此乃人子之孝。”
聽到這話,苟寶的心裡有了底氣,揚起手裡的馬鞭,駕著馬車朝著午門的方向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