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要修的，可就不是他那三間房子了，整個院子從前到後，全都修一遍！
改開之後過不了幾年，就允許房屋買賣了！
他用錢把其他人手裡的房子買過來，整個大院就都是他的了。
那時候再修也不晚。
“老三你咋了？你把話說完，大爺給你找人去！”
“咱們胡同裡的錢老頭，他解放前在營造廠待過，是個懂行的。”
“李大爺，我想把房子好好修一下，地上鋪青磚，棚頂拆了看一下，房梁要是不行就換了……”
“那你給我開著門，我去找人。”
秦守業點了點頭，李大爺就出去找人了。
過了十幾分鐘，李大爺帶著一個七十歲左右的老頭回來了。
他頭發基本上都白了，皮膚黑黑的，滿臉的褶子，瘦瘦的身子佝僂著。
“這就是你錢大爺，住胡同東頭那個院。”
“錢大爺，麻煩您了。”
錢老頭擺了擺手。
“不麻煩，不麻煩……”
“老三，你扶著錢大爺去看房子，你想咋修就跟他說。”
秦守業點點頭，伸手扶著錢老頭就往裡走了。
到了後院，秦守業就把門鎖打開，然後扶著錢老頭進去看了一下。
“秦科長……”
“您老可彆這麼喊，按歲數我叫您一聲爺爺都行。”
“您叫我老三，叫我小秦都行。”
秦守業說著就拿出來一包煙，給錢老頭點上一根，然後把那包煙放到了他手裡。
“老三，你這房子漏雨了，屋頂要弄，要先揭瓦，看看板、椽子是不是泡爛了，有沒有被蟲子給蛀了。”
“還要看看護板灰啥樣，不行就得重新打。”
“錢大爺，這護板灰是啥？”
“就是瓦片下麵的那一層，說是一層其實是好幾層，用石灰黏土麻刀打泥，鋪上這麼厚……”
錢老頭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兩三厘米厚的樣子。
“等這一層晾乾了，再上一層，上個五六層，然後最上麵一層打青灰背，就是石灰和上青灰，用水泥和沙子也行。這幾層加起來，就叫會背。”
秦守業點了點頭，今兒算是漲知識了。
“瓦片到時候看看有多少壞的，點好了數，你就去門頭溝買新的。”
“牆皮要全都鏟了，用毛刷子刷乾淨，然後重新上牆泥，先用大麻刀灰打底，再鋪小麻刀灰，麵層用老漿灰，最後就壓光、刷漿。”
“刷漿用青灰漿，你要是嫌麻煩，就去買現成的，龍城牌的水泥漿也挺好的。”
“我看你這房子的磚問題應該不大，用不著加固，鋼料就不用買了，現在鋼料也不好買。”
秦守業點了點頭，大煉鋼的時候，鋼不好買是一方麵，他也不敢買。
現在市麵上私人能買到的，都是土鋼，那質量還不如好點的生鐵呢。
“青瓦、麻刀、磚灰這些，你去琉璃渠村、通州磚窯廠那邊看看，都能買著。”
“要是買不著青灰，就用煤灰粉，那玩意也能湊合著用。”
“市麵上還有那個什麼氟化鈉，那玩意能殺蟲，刷木頭上不長蟲子。”
秦守業點了點頭，把這些都記在了心裡。
“錢大爺，木料去哪買啊？”
“廢品收購站，東郊民巷那邊拆房子呢，拆下來的木料什麼的，都賣廢品收購站了，你去瞧一瞧，挑能用的買點回來。”
“崇文門外還有個拆房木料市場，你到時候去街道上開個證明，去那邊也能買著。”
“還有木材廠、海澱那邊的木材門市部，能買著新木料，不過你得讓街道開證明，還要帶上你的房契才行。”
錢老頭說的房契，就是私房產權證明。
秦守業現在沒有，要等開完表彰大會之後，才能去房管局辦理。
“老三，我聽老李說，你現在是鋼廠采購科的科長了？”
秦守業點了點頭。
“嗯，剛當上沒幾天……”
“你要是想找好木料，就去郊區集體林場，花點錢找點人，也能買著鬆木……要是沒關係，就隻能買雜木了。”
秦守業搖了搖頭。
“錢大爺，我即便是采購了，也得交給鋼廠，不能拿回來私用，要是讓人知道了，我就有麻煩了。”
錢大爺點了點頭。
“也對，你一個人住三間房，眼紅的人不少……小心點好。”
“那你就去找吳主任，讓她幫你開證明，多花點錢去木材廠買，到時候你給管事的送條煙，他能多賣你點好木頭。”
秦守業點了點頭，然後又問了錢老頭幾個問題。
問完了，他就扶著錢老頭離開了。
送錢老頭出去的時候，秦守業還回屋了一趟，用油紙包了一隻燒雞，用麻繩一係給他提上了。
錢老頭是沒有假牙，要不然假牙都笑飛了。
秦守業把錢老頭送回了家，認了認門！
等回頭房子開始修了，他還想請錢老頭過去當監工呢。
畢竟他是個行家，修房子的事情門清。
要是有人想要跟他湊合事，錢老頭一眼就能看出來。
“錢大爺，回頭我那邊動工了，我請您過去幫忙盯著。”
“我也不讓您白幫忙，我一天給您開一塊錢的工錢，外加一包大前門！”
“中午管您老一頓飯，有肉有酒！您看行不？”
秦守業三句話，錢老頭就樂得找不著北了。
一天一塊錢，一包大前門，還有肉！
天底下哪找這麼好的活去？
一天一塊，一個月就是三十塊，一年就是三百多塊，十年就是三千多塊！
這房子要是修上二十年……
“老三，你不用給錢……街坊鄰居幫個忙，怎麼能要你的錢。”
“你拿你錢大爺成啥人了？”
“再說了，我要是拿了錢，那我成個體戶了，被人舉報了……”
“錢大爺，那我給您糧食，這種行了吧？”
“一天給您三斤白麵。”
一聽秦守業不給錢，錢老頭心裡就是一陣失落。
“老三，白麵金貴，你給我，我也舍不得吃……你給我換成雜合麵吧？”
“那行，一天我給您十斤雜合麵，乾一天我給一天！”
錢老頭笑了笑，然後就答應了下來。
“錢大爺，等我那邊弄利索了，人到了，我就來請您。”
“你讓李老頭來喊我一聲就行。”
“得嘞，那您老歇著，我先回去了。”
“老三，你慢著點……”
秦守業點點頭，轉身就離開了錢老頭家。
他們這個院，比秦守業住的那個院要小很多，雖然也是三進三出的院子，但房子沒那麼多，南北長度一樣，東西寬度就有些窄了，連他們院子的一半都沒有。
秦守業從錢老頭這個院出來，直接就回家了。
“老三，錢老頭跟你說明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