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業轉頭看了看屠部長，眼神正好和他撞一起。
“小秦，你爸沒和你說過，他認識我？”
秦守業搖了搖頭。
兩輩子加起來，老頭都沒說過這事啊！
他的嘴可是真夠嚴的！
“首長，我爸是您的老部下啊？”
屠部長笑著搖了搖頭。
“我可壓不住他這個孫猴子……他是我老戰友的部下，我在朝鮮戰場上見過你爸幾次，在後方休整的時候，我跟你爸一起喝過酒。”
秦守業眼睛瞪了起來。
屠部長可是參加過長征的老一輩，打鷹醬的時候，他咋也是軍長或者副軍長了吧？
再次也是個師長了……
他爸能跟這樣的大首長一起喝酒，那最起碼也是個團長了吧？
“首長，那我爸為啥沒留在部隊，這事兒你清楚不？”
屠部長微微一皺眉頭。
“你爸沒跟你說？”
秦守業搖了搖頭。
“戰場上的事情他很少說，我問過，他也不告訴我。”
“你爸不跟你說，有他自己的考慮……我也不能越俎代庖，等哪天他想說了，你自己問他。”
秦守業心裡有些不爽，他還以為能在屠部長這問出來一些什麼呢。
這些人嘴巴怎麼都這麼嚴實！
“小秦，你就記住一點，你爸是英雄，是條漢子。”
“他對得起這個國家，對得起戰友兄弟，對得起人民！”
秦守業點了點頭，剛要接一句話的時候，杜廠長帶著他爸從裡麵出來了。
秦大山一溜小跑，跑到了屠部長麵前，站直敬了個軍禮。
“首長好！”
屠部長笑嗬嗬的抬起手回了一個軍禮。
等他倆把手放下，屠部長就開了口。
“大山，最近怎麼樣？”
“報告首長，一切都好。”
屠部長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大山，我記得你比我小十多歲，今年五十了吧？”
“剛好五十。”
“大山，年紀不小了，換個崗位吧！”
“你為了這個國家，做的夠多了……”
屠部長話一說完，杜廠長和顧書記就把話接了過去。
“部長，我們開會討論過秦大山同誌的問題，想要給他換一個工作崗位，讓他去後勤或者是保衛科。可他不同意……”
“秦大山同誌自己要求留在煉鋼車間的，我們勸了好多次，他都不答應換崗。”
屠部長笑著搖了搖頭。
“大山，你怎麼還是這牛脾氣！”
“首長，我這活乾習慣了，您要是讓我閒下來，我渾身不自在。”
“我是勞碌命，五六歲就給地主家放羊放牛了，後來又去當兵打了十多年的仗……回來之後就在這裡乾了……”
屠部長擺了擺手。
“我知道你啥脾氣，不勸你！”
“你想乾就乾，哪天乾不動了，也彆逞能。”
“杜廠長，顧書記！你們兩個幫我盯著他，他要是身體扛不住了，就立馬給他換崗，強製他休息。”
“屠部長放心，我們一定照顧好秦大山同誌！”
屠部長又拍了拍秦大山的胳膊。
“去忙吧，等會吃午飯，你過來陪我喝兩杯。”
“是首長！”
秦大山衝他笑了笑，轉身就回去乾活了。
屠部長他們也從車間裡出來了。
去其他地方轉了一圈，一行人就去了辦公樓的會議室。
進屋坐下，就有兩個廠辦的大姐忙著倒起了茶。
秦守業走過去，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小紙包，裡麵包了大概一兩多的茶葉。
“大姐，給屠部長泡這個。”
“你這是啥？”
“好茶！”
“秦科長，你的茶能有廠長的好啊？”
“和我的比，廠長的茶就是土坷垃。”
秦守業說著就把紙包打開，將裡麵的茶放到了兩個茶杯裡。
他打開暖壺塞，把熱水倒了進去。
接著他就端著那兩杯茶，朝著屠部長走了過去。
“首長，您嘗嘗這個茶。”
把右手那杯茶放到屠部長跟前，秦守業就端著另一杯往後麵走了。
“小秦，你坐著，我還有事問你。”
屠部長指了指左手邊那把椅子。
秦守業邁步就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到了椅子。
他對麵坐的是杜廠長，他左手邊是顧書記。
屠部長正要說什麼，鼻子就抽動了幾下，然後低頭看了看茶杯裡的茶。
接著他端起茶杯吹了吹，嘴巴貼著杯口吸溜了一口。
抿了一口茶，屠部長眼睛就瞪了起來。
“好茶！這是大紅袍！”
“杜廠長，前年來你們鋼廠，你給我喝的可不是這個！”
“你小子，有這麼好的茶，不給我老頭子喝！”
杜廠長有點懵，茶就是他找人去吳裕泰買的普洱茶，不是大紅袍啊！
“屠部長，今兒喝的是吳裕泰普洱茶，我昨兒讓人去買的。”
“我們平時招待用的茶，也是這一種。”
“吳裕泰和大紅袍，我還喝不出來？”
“首長，這茶是我從家裡帶來的。”
秦守業急忙開口解釋了一句。
屠部長和杜廠長的眼睛就朝著他掃了過去。
“小秦，你帶來的茶？”
“杜廠長，我前些時候幫了個老鄉，他剛來龍城，錢就被偷了。”
“他是帶著閨女來龍城尋醫問藥的，我看他可憐，就湊了點錢給他，然後他就塞給我一大包東西，我不要他就不收錢……我看他閨女病的厲害，怕耽誤給孩子看病，我打開那包東西看了，就是一大包茶葉，我覺得沒幾個錢，就收下了。”
“回家喝了幾次，覺得挺好喝的。”
“今兒來廠裡我就帶了點，剛才泡茶的時候想起來了，就泡了一杯給首長嘗嘗。”
秦守業編故事的能力又見長了。
“小秦，你給了那個老鄉多少錢？”
“我錢不多，我找朋友借了一些，差不多有一百塊。”
“茶葉有多少？”
“四五斤吧！顧書記，你問這個乾啥？”
顧書記衝他笑了笑。
“沒啥，我問清楚，是讓大家夥都聽聽，你是助人為樂，不是趁人之危花錢買彆人的茶葉。”
秦守業心裡感慨了一句。
要不人家能當書記呢，這敏銳度真夠高的！
“吳裕泰的茶葉有錢就賣，我要是真想買茶葉喝，也犯不著大街上找人買啊。”
“我還怕喝出事來，找不著人負責呢。”
秦守業嘀咕了兩句，屠部長就把話接了過去。
“小秦，你這茶還有嗎？”
屠部長這句話說完，臉就有些紅了。
他是秦守業的長輩，這麼問孩子，那不就擺明了他想要茶葉了嗎？
一個長輩，第一次見這個晚輩，就惦記人家的東西，任憑他臉皮再厚，臉上也有點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