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書記出去之後，杜廠長也點了一根煙。
“老三，你差不多行了，國營大廠的科長，你以為那麼好當的？”
顧書記一走，杜廠長對他的稱呼都變了。
“廠長，我……真不想當這個科長。”
“你小子真是不識好歹！”
“廠長，咱還是說真事吧？為啥廠裡給我開這麼好的條件？”
杜廠長白了他一眼，然後從桌子上那堆文件裡，翻了一份出來。
“你自己看看！”
秦守業起身走了過去，伸手把那幾頁紙接了過去。
“關於十年慶典組織準備活動，及各單位各部門職責……”
秦守業看到這些話腦袋就有些頭大。
他耐著性子翻看了一下，然後就有點明白了……
明年是59年，龍國成立十周年！
逢十大慶……到時候要有很隆重的慶典活動。
各行各業都要有代表來參加，龍城這些工廠和單位，也要選派代表。
表現好，貢獻突出的單位和工廠，能去參加慶典的人數就多。
甚至還能跟上麵的大佬見麵……
每個部門之間也有競爭……鋼廠屬於冶金部門，秦守業之前抓特務立功，已經算是典型了。
冶金部門的領導，沒少找杜廠長和顧書記談話，也沒少表揚他們。
雖然沒有多少物資方麵的獎勵，但領導的肯定，在鋼廠領導眼裡，比直接給錢，更讓他們激動。
上麵已經打算，把秦守業抓特務的事情，狠狠的宣傳一下！
要是這時候，秦守業離開鋼廠了，那鋼廠的領導班子，從上到下都要挨批評。
彆說更進一步了，不官降三級就不錯了！
“老三，加上你新立的功……等保衛部那邊處理完，肯定會寫表揚信送到廠裡。”
“到時候我們就知道你具體做了什麼事。”
“那個喬主任不讓你說，那事情肯定不簡單，也不會是什麼小功勞。”
“這三個功勞加起來，你不僅是咱們鋼廠的典型了，你是整個冶金部門的典型。”
“你要是這個時候走了，上麵的領導會怎麼想？”
“他們肯定覺得你在鋼廠受了委屈，受到了不公平待遇！”
“到時候彆說是我和顧書記了，那幾個副廠長也得跟著吃瓜撈。”
秦守業撇了撇嘴。
“沒那麼嚴重吧……”
“小秦，你不懂政治。”
秦守業聳了聳肩。
“我也不想懂，我就想把自己日子過好，把家裡人照顧好。”
“小秦，你立了三次功，隻要你好好表現，努力工作，過上幾年……你都有可能當上副廠長！”
“你抓了那個老特務，保衛部從他身上挖出不少東西，抓了不少特務和壞分子。”
“上麵有個領導知道了這件事，還誇了你一句……說自古英雄出少年。”
“老三，你前途一片大好，為啥就非要離開鋼廠呢！”
秦守業抓住了重點，這一切恐怕和那個大領導有關吧？
他要是不誇那一句，可能也沒人會想著大肆宣傳他抓特務的事。
他不懂政治，但是他懂某些官員……
“老三，你跟我交個底！你為啥非要離開鋼廠？”
“你釣魚是能賺錢……可賺多少是個頭呢？”
“你釣魚賣錢……往嚴了說，也算是偷盜國有資產！往小了說，也夠得上倒買倒賣了……”
“錢是賺得多，可你心裡能踏實？晚上能睡得著？”
秦守業心裡嘀咕了一句。
睡得著，睡的老香了……沒錢心裡才不踏實！
秦守業心裡說完這句話，眉頭就微微一皺。
好像他現在不缺錢了！
係統這段時間沒少獎勵現金給他！
即便是把李茂才那份錢全給了，他還有不老少呢！
糧食也囤的差不多了……
釣不釣魚沒啥關係了！
“杜廠長，我憑本事賺錢，沒啥不踏實的……”
“老三，你彆給我繞彎子，你跟我說說，為啥非要離開鋼廠！”
秦守業猶豫了一下，然後就開始編故事了……
“杜廠長，你聽沒聽過那幾句話？”
“知識青年要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滾一身泥巴，煉一顆紅心！”
“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
杜廠長點了點頭。
“我知道，這是前些年，上麵提出來的，讓城裡的知識青年，去農村去支援農民生產建設。”
“老三，你不會是……想去農村吧？”
秦守業點了點頭。
“我想去！我小時候在我姥姥家住過一段時間，跟著他們下地乾過農活……”
“杜廠長您見過風吹麥浪嗎？您有沒有躺在田野間，看天上的雲朵？”
杜廠長白了他一眼。
“你小子彆跟我整這些酸詞……我也是農民的兒子，我啥農活沒乾過？”
“我看你小子，就是心野……想離開你爸媽身邊，去到了外麵就沒人管你了！”
“杜廠長，我可真不是那麼想的……我就是……就是想去東北。”
“我們胡同裡有幾個老家是東北的老大爺，我總聽他們說老家的事情。”
“打獵，趕山，冬捕……還有那肥的流油的黑土地，還有冬天的大雪……我想去看看。”
“人這一輩子往多了算也就三萬多天，要是一直困在一個地方，多沒意思？”
“我現在還年輕，我爸媽身子骨還行，我想趁現在，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等再過些年，我該成家立業了，我就回來！正好爸媽年紀也大了，我回來也能照顧他們。”
杜廠長有點懵，他沒想到秦守業會說這些話。
他真的以為秦守業就是太淘了，心太野了，想要離開父母身邊……
“老三，你的想法……說白了還是貪玩！”
“杜廠長，話不能這麼說啊……我這可不算貪玩，我是去支援農村生產建設的，我去了得下地乾活，不是天天往炕頭上一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我要是真想享福，我就留在廠裡當這個科長了。”
杜廠長點了點頭，這話也有道理……
“老三，我還是得勸你一句……去支援農村建設，精神可嘉，值得大家學習……但你去了，想回來就難了！”
“你沒聽那句話？紮根農村，建設新農村！去容易，回來難啊！”
“這不是走親戚，你說去就去，想回就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