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業急忙叫住了王三倉的媳婦。
“嬸子，你彆忙了，我來的時候帶了飯，路上吃了四個大包子呢。”
“我這會不餓。”
“守業，你真吃了？”
“爺爺，我爸說了，到這就等於到自己家了，讓我彆跟您客氣。”
“吃了就行……守業，你說的轉正是咋回事？”
秦守業笑嗬嗬的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下。
“我現在也在鋼廠上班了，在保衛科上班，有時候看大門，有時候上晚班，在廠子裡巡邏……”
秦守業說了一下工作的事情，又說了一下家裡的事。
等聊的差不多了，他就起身站了起來。
“爺爺奶奶，我著急回去，等我以後空了，再來看你們。”
“孩子，你這就走啊？留下吃飯吧，歇一晚上，明天早上走！”
“早上涼快，騎車不遭罪。”
秦守業衝老太太搖了搖頭。
“奶奶，我還有事呢，等我下回多請幾天假，陪您待一天。”
“守業，回去替我跟你爸媽帶個好。”
“你跟他們說，我們都挺好的，彆讓你爸媽總掛掛著我們。”
“嗯，知道了爺爺……”
“爺爺，您眼睛不方便，就彆出來了。”
“沒事，我送送你。”
“爺爺奶奶，我先給俺兩個大爺磕個頭。”
秦守業說著就走到了那個條案前麵，雙膝一彎就跪到了地上。
“大爺，二大爺，我是秦守業，俺爹是秦大山！”
“我來看你們了！”
“你們要是在下麵缺啥了，給我托個夢，我給你們燒。”
念叨了兩三句，他就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土。
“你這孩子，城裡還興這個啊？”
“爺爺，我這個頭該磕，他們不去打仗，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老爺子點了點頭，又誇了他一句。
“好孩子，真懂事……”
他們四個把秦守業送到了院門口。
“孩子，騎車慢點。”
“守業，回去彆著急，累了就歇歇。”
“爺爺奶奶，你們快回去吧，要是有啥困難了，三倉叔你就給我們寫信拍電報。”
“嗯，守業你騎車慢點。”
客套了幾句，秦守業就把車子騎了出去。
他騎車離開了王家莊，然後就繼續往北走了。
三岔口村和王家莊距離也不算遠，十二三公裡的路，他騎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地方。
和去王家莊一樣，他進村之前把東西拿了出來。
東西也都是一樣的！
他推車子進了村，這次沒有汪汪隊出來歡迎他了……
進了村子找人打聽了一下，他就去了劉大壯家裡。
劉大壯的弟弟，是秦大山的那個戰友。
本以為劉家也有一大家子人，結果到了他家才知道，家裡就劉大偉一個了。
他父母，媳婦和兒子，當年都被小鬼子給殺了，還有劉二壯的媳婦，也死在了小鬼子的手裡。
秦守業腦袋裡響起了上一世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
大部分龍國人，往上倒三四輩人，誰還跟小鬼子沒點血仇了？
這時候，他覺得那句話具象化了……
劉大壯今年五十八了，比秦大山大了一些。
秦守業就管他叫了大爺。
“大爺，您的腿是咋了？”
“去年乾活，被釘子紮了，感染了……然後把腳丫子切了一半，走路不穩……不過不耽誤乾活。”
“守業，屋裡坐，我給你倒杯水……”
秦守業把車子停到屋門口，然後把車把上掛的東西先提了進去。
劉大壯家連個院子都沒有，就是挨著路邊修了兩間土坯房。
兩間屋，一間睡覺，一間當廚房。
屋裡連個灶台都沒有，隻有一個用石頭和泥巴壘起來的簡易爐子，上麵放了個鍋。
鍋還沒有蓋，鍋裡還有小半鍋的玉米糊糊。
旁邊有個小矮桌，放地上還沒有半米高呢。
秦守業把東西放桌子上，然後就出去把棒子麵和玉米麵拿了進來。
“守業，家裡……家裡沒燒水……你……你喝點涼水行不？”
“那有啥不行的，我在家裡也是渴了就灌涼水。”
劉大壯一臉窘迫的把手裡的水瓢遞了過去。
秦守業接過去，一口氣就全喝了。
他把水喝完，劉大壯的表情就緩和了一些。
“還喝不，我給你……”
“我不渴，這水喝著甜甜的，挺解渴的。
“俺們村有口井，從我爺爺那輩就有了。”
“去年剛洗過一回，不臟……”
劉大壯怕秦守業嫌棄，又解釋了一句。
“大爺，我也是農村長大的，河溝裡的水都喝過，井水怕啥？”
“你不嫌棄就行……”
劉大壯說著就坐到了秦守業對麵。
他盯著秦守業看了幾眼，然後就笑了。
“像，真像……你鼻子和嘴像你爸。”
“守業，你爸挺好的吧？”
“我家都挺好的……大爺，這是我爸媽讓我帶來的東西。”
“這是臘豬蹄，你找個通風陰涼的地方放著，吃的時候洗乾淨……”
秦守業把在王家的話又說了一遍。
“守業，這也太多了，棒子麵我留下，其他的你拿回去。”
“大爺，您心疼心疼我，這麼遠的道，我帶回去……累死了。”
“再說了，我拿回去，我爸肯定要揍我……”
秦守業把那套說辭又說了一遍，劉大壯就點頭把東西收下了。
“你回去和你爸說，下回送東西，彆送這麼多了，我一個人吃飯，吃不了這麼多。”
“那您就多吃點，肚子吃飽了，身體好……”
秦守業說完這句話，就把錢拿了出來。
同樣是撕扒了半天，他才把錢收下……
“大爺，你們村沒集體食堂嗎？”
“有……前些天就撐不下去了，讓大家夥各自回家吃。”
“我們村人口少，糧食都交代集體食堂了，放開了讓大家夥吃……原本能吃三天的口糧，一天就吃完了……村裡養的雞鴨和豬，也殺乾淨了。”
“大爺，鍋裡的……”
“那是我今天的飯，家裡的糧食沒剩多少了，要是不省著點吃，等不到地裡的糧食下來就斷頓了。”
“大爺，這些糧食您可放好了……”
“沒事，他們不敢來我家裡搶糧食，我是烈士家屬，還是老光棍漢一個，他們要是敢來，我就敢和他們拚命。”
“大爺，拚命犯不上……您要是沒吃的，就給我們寫信，找人幫你拍個電報，我給你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