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下一秒他就反應過來了，彎腰把她扶了起來。
“嫂子，你有話好好說……坐床上慢慢說。”
“我能幫你辦的，肯定幫你……”
二亮媳婦哭著坐到了床邊。
“大兄弟，俺男人……男人是被人逼死的。”
秦守業點了點頭。
“嫂子，我先問你個事。”
“我知道你想問啥……俺沒偷人，三個孩子都是二亮的。”
“他對俺有情有義的，解放前俺……俺出身不好……”
她說到這，就朝著門外看了看，眼神也有些為難。
“嫂子，你有話不好說？”
女人點了點頭……
“那你小聲點說，我耳朵賊，聽得見。”
女人愣了一下，然後嘴唇動了動，說話的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秦守業仔細的聽了一下，能聽清她說的內容……
“嫂子，你接著說。”
“你聽得見……”
秦守業點了點頭，她就繼續說了起來。
她叫呂紅，解放前帶著個殘疾哥哥，在胭脂胡同那邊住著，她在蒔花館當打雜的。
蒔花館是解放前比較有名的一家妓院，三進帶跨院的大四合院，幾乎占了半條胡同。
秦守業聽胡同裡上了年紀的人說過，曆史上的那個名妓蘇三，好像在那住過。
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經無從查證了。
在那乾了兩年，即便是天天把臉弄臟，也被一個叫姚宏運的惡霸盯上了，還被他給糟蹋了。
姚宏運給她弄了個宅子，把她養了起來。
結果過了不到一年，姚宏運就死了，說是被人亂槍打死了。
她和她哥被姚宏運的媳婦，從那套宅子裡趕了出來。
被趕出去的時候，她也沒來得及把存放的財物拿出來……
她用身上的錢，在胭脂巷那邊租了個房子，做起了暗門子的生意……
暗門子，就是暗娼，沒有經過官方注冊登記，通常隱藏在普通民居或偏僻街巷中，不像正規妓院那樣有明顯的招牌和標識，較為隱蔽，不易被發現。
做了半年，盛京城解放了……
她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洪二亮。
洪二亮不嫌棄她的出身，也不嫌棄她有個殘廢哥哥，倆人就結了婚。
結婚之後，洪二亮對她很好，兩口子雖然日子過得苦了一些，但也能過得下去。
可就在三個月前，她去糧站換糧食，碰見了那個姚宏運！
她當時以為是認錯了人，結果等她換糧食回來的路上，被那人給攔住了。
那人還叫出了當年給她取的另外一個名字……
她就確定那人是姚宏運了。
當年他沒被亂槍打死，而是因為得罪了鹵蛋的一個軍方高官，不得不躲了起來。
呂紅說自己結了婚，不想和他有什麼牽扯了。
姚宏運當時答應了，可上個月呂紅出去買糧，回來的路上，被姚宏運給打暈了，裝麻袋拉回了他住的地方。
姚宏運把她強暴了……還威脅她說，要是呂紅敢把這件事說出去，就把她做過妓女的事情說出去。
呂紅怕壞了名聲，影響孩子跟洪二亮，就把這事瞞下了。
可洪二亮還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呂紅就把這事說了出來。
洪二亮當場就去找姚宏運算賬了，結果被姚宏運找人打了一頓。
他還威脅洪二亮，讓洪二亮跟呂紅離婚，不然就把呂紅的事情說出去，去鋼廠說！
洪二亮沒答應，說要去找公安，舉報姚宏運解放前做的惡事。
姚宏運就用孩子威脅洪二亮，讓他閉嘴……
“嫂子，那個姚宏運有槍？”
呂紅點了點頭。
“有槍……他還有好幾個幫手。”
“你二亮哥怕了……就沒敢去找公安。”
“他前些天還揣了一把刀，想去跟那個王八蛋一命換一命……結果碰到了他和那幾個人，他們給他打了個半死。”
“你二亮哥跟我說，他家桌子上，擺了不少槍，還有手榴彈呢。”
秦守業眉頭皺了起來，這年頭家裡有顆子彈，有幾個子彈殼都不稀奇。
但要是有槍有手榴彈，那就不簡單了。
“嫂子，我二亮哥，為啥想不開？”
“大不了就搬家，讓他們找不見……”
呂紅搖了搖頭。
“大前天，我和你二亮哥一起床，就瞅見床頭上放了個手榴彈，還有個紙條……”
“他們說你二亮哥，看見不該看的了，讓他管好自己的嘴，還說死人嘴巴最嚴實……”
“我當時想和你二亮哥去找公安，可又怕他們對孩子下手……”
“前天，三個孩子出去玩，回來的時候，老三腰裡被人捆了個手榴彈，還有個紙條……說你二亮哥三天不死，死的就是我們一家人……”
“嫂子，你說的這些話是真的？”
呂紅點了點頭，然後就站起了，蹲下身子從床底下拉出來一個陶罐子。
秦守業伸頭往裡看了一眼，裡麵有兩顆木柄的手榴彈。
“那些王八羔子，把這玩意綁孩子腰上……萬一孩子拉開了！”
秦守業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姚宏運要是沒出現的話，他們一家五口的日子還能好好的過下去……
“大兄弟，你救救我們娘四個……二亮死了，他們肯定還不算完。”
“我不怕他們，大不了就用這兩個手榴彈，拉著姚宏運那個王八蛋一起上路。”
“可我還有三個孩子……我要是死了，他們咋辦啊？”
“大兄弟，姚宏運不是啥好人，跟他一起打你二亮哥的，肯定也不是啥好人……你抓過特務……你幫幫嫂子吧。”
呂紅說著就又要跪下，秦守業急忙扶住了她。
“嫂子，這事交給我了……你的事我也不會往外說……我這就去找人，現在是新社會，是人民當家做主，不能讓他們繼續騎在咱們脖子上作威作福了。”
“大兄弟，你……你真能收拾他們？”
“能！今兒我就能給他們收拾了！”
“嫂子，我去保衛部的人，他們專門收拾這些壞人的。”
“那些錢，你等會放好了。”
秦守業說著就往床頭那邁了一步，手往枕頭下麵一放，把那五百塊放了回去。
接著他微微一抬枕頭，讓呂紅看了一眼。
“大兄弟，你能給你二亮哥報仇，我都不知道咋報答你了，這錢我不能要……”
“嫂子，拿著吧！孩子還小，日子還長，沒錢你拿啥把孩子養大？”
“二亮哥為了你們，命都沒了，孩子和你要是再出點啥事……你咋對得起他？”
“錢你收著，等孩子們長大了，能賺錢了，你讓他們再還這份情。”
“大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