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二雖然也是鋼廠的工人，但住的位置有點遠。
他家在建國門那邊，挨著泡子河的小豆腐胡同。
之所以住那麼遠，是因為他家之前人口多，除了媳婦和孩子，還有爹娘跟一個腿殘疾的大舅哥。
想要住的離鋼廠近，那房子就小，沒得挑。
距離遠一些的房子大，就是上下班比較麻煩。
洪老二為了家裡人能有地方住，就選了那邊的房子。
去年他爸媽和大舅哥相繼去世了……
這些都是昨晚上，秦守業跟大哥逛街的時候，秦衛國告訴他的。
洪老二上個月還跟他說過，要找廠房管科說一下，把房子給換到離鋼廠近一些地方。
這些年他上下班可沒少遭罪。
他家條件不好，自行車都沒一輛，每天要少睡一個多小時，早早的起來趕路。
冬天和下雨天是最遭罪的……
可他沒等到換房子，就尋短見了。
秦守業騎車子往那邊趕得時候，要路過醫院，他索性就先去看了一下林小小。
八點半左右，秦守業趕到了醫院，把車子往放車的地方一停，鎖上車子然後就提著東西進去看林小小了。
東西裝在了兩個網兜裡，是他提前準備好的。
秦守業提著東西走進病房的時候，看到林小小正半躺在床上吃飯呢。
床旁邊坐了一個，紮著麻花辮的女人，年紀和林小小差不多，就是沒林小小漂亮。
她身上的衣服看著有些舊，但乾淨整潔也沒有補丁。
在床尾那還站了三個男生，兩個一米七左右，皮膚黝黑的，長相一般。
另一個個頭一米八，皮膚很白淨，一看就是那種陽光大男孩。
“同誌，你找誰？”
那個男生見秦守業盯著他看，立馬就問了一句。
“我是勝利鋼廠的秦守業，林同學是因為我受的傷，我過來看望一下她。”
秦守業自我介紹了一下，那幾個人眉頭就皺了起來，看他的眼神也變得不友善起來。
“你就是那個秦守業！”
“你還有臉來啊？”
“恩將仇報……”
秦守業眉頭皺了皺，朱陽那孫子說啥了？
“你們是她的同學吧？謝謝你們照顧她……”
“用不著你謝！我們是同學，互相照顧是應該的！”
“這位同學，你說話怎麼跟吃了槍藥似的？我什麼時候恩將仇報了？”
“昨天把林同學送到醫院，我和她打過招呼了，廠裡還有工作要做……我這一大早沒去單位就來看她了……”
“你可行了吧！昨晚上我們學校的朱老師和胡老師去你家了，你怎麼說的？”
那個麻花辮衝著秦守業喊了起來。
秦守業心裡歎了口氣，問題還真是出在了朱陽身上啊！
“我實話實說的啊？”
“實話實說？那你為什麼說我們小小救你，和你沒關係？”
“為什麼朱老師找你了解情況，你不配合！”
“你說覺得自己是英雄，被一個小女子救了，丟人了是吧？”
那個麻花辮小嘴倒是很能說……
“我從頭到尾很配合，我隻是沒配合他弄虛作假！”
“你胡說，朱老師怎麼可能會弄虛作假！小小救你是真的，有什麼弄虛作假的？”
秦守業衝她笑了笑。
“能不能讓你我把東西放下再說，提著挺沉的。”
“我們不要你的東西！”
躺在床上的林小小，皺著眉頭坐直了身子，然後伸手拉了一下麻花辮。
“小芳，這裡麵肯定有誤會，讓秦主任把話說完……”
“林同學，你彆亂動啊，小心扯到傷口……”
秦守業神情緊張的湊了過去。
那三個男生立馬擋在了床邊。
“那……那我提著說！”
秦守業提著東西，把昨晚上朱陽和胡瑞去家裡說的話，重新複述了一遍。
當然還有他說的話……
“幾位同學，打小兒我爸媽就教我，辦事兒得丁是丁卯是卯，實打實的！來不得半點兒虛頭巴腦！”
“你們朱老師非逼著我說那些玄乎事兒……我瞅著林小小同學這行為忒了不起，有啥說啥就成，犯不上拿那些摸不著邊兒的詞兒瞎捯飭！”
“再者說，我又不是林小小同學，我哪兒知道她站出來替我擋刀那會兒，心裡頭琢磨的是啥？”
“我壓根兒不知道，還能張嘴就胡編亂造？”
秦守業把話說完，麻花辮和那三個男生眉頭就皺了起來。
“你們朱老師說了什麼不重要，我說了啥也不重要，你們看我做了啥！”
“你們是大學生，比我聰明，腦子比我好用！”
“你自己想想，我是啥人？我能乾那提褲子不認賬的事？”
秦守業說完就後悔了……那個麻花辮一瞪眼。
“秦同誌，注意你說話的用詞！”
“我……我粗人一個，話糙了點……回頭我一定多看書，多學習。”
“你們尋思尋思，我要是不認賬，我連班都不上，跑來看林同學？”
“對了，我昨晚上還求爺爺告奶奶的，找人借了一些副食品票，給林同學買了一些營養品。”
秦守業說著把手裡的東西提了提。
那三個男人就讓開了……
秦守業將東西放到了床尾那。
“這是二斤紅糖，橘子罐頭，這是山楂罐頭，這個是點心，京八件……”
“這個紙包裡是鹽焗雞，現在是真買不著豬肉，我托人弄了一隻雞，連夜給做的。”
“這個是藥，我昨夜裡找了個老中醫，用東阿阿膠熬的，裡麵加了一些補氣血的藥。”
“你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吃上兩片就行。”
“彆吃多了，這麼玩意藥勁大。”
“對了，你……那個不方便的時候，不能吃。”
秦守業剛說完，那個麻花辮就起身過去，伸手把那包阿膠拿了出去。
她打開看了一眼，然後鼻子湊上去聞了聞。
接著她就一臉驚喜的開了口。
“小小，這可是上等的阿膠，比我們村膠王熬的都好。”
秦守業看了一眼麻花辮，她口音確實有點山東大蔥味……
“這位同學，你還懂這個？”
“我老家就是東阿縣的，祖上好幾輩都是熬膠的。”
“失敬失敬，你這也算是熬膠世家了。”
麻花辮先是一愣，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秦同誌說話真逗，熬膠世家……算是吧。”
“你這裡麵加了不少中草藥，不便宜吧？”
“林同學為了救我，把命都差點搭進去，我給她買點東西是應該的。”
“這麼好成色的阿膠不好找，要是不夠，我再去藥店買點。”